李泉佃
在中國,提起教育,幾乎每個人都清楚教育的一系列痼疾,教育流水線上的任何一個環節,都能引發無盡的爭執與批評。
然而,更為迫切的現實是,為了讓教育變成孩子當下的幸福,每一個普普通通的家長、教師、專家,當然,還有不是普普通通的各級官員,究竟能為中國教育的變革做些什么?
最近讀了《盜火者:中國教育革命靜悄悄》(鄧康延、梁羅興等編著/新星出版社2014年11月版)一書,不由得大為感嘆:教育背后的這灘渾水,實在是深不可測啊!
《盜火者》一書,試圖通過對一些著名專家、學者——如北京理工大學教授楊東平、中國人民大學教授周孝正、北京大學教授錢理群等——的采訪,來證明一些老師在踐行靜悄悄的教育改革,因為,畢竟社會在進步。
說實話,這些專家、學者,他們對中國教育的頑疾倒是一清二楚;但是,他們開出的“藥方”,卻許多是老生常談,無非還是政府、學校、老師、家長等錯綜復雜的關系如何理順的問題。
不過,倒是他們對中國教育頑疾的痛斥,讓普通讀者如我進一步了解到中國教育背后問題的復雜性和可怕性。
比如,“重點學校”背后。義務教育階段是不準辦重點學校的。因為義務教育是用納稅人的錢辦的,是一種保障型教育,只能免費、免試、就近入學。
可是,十年前的一句“不要讓孩子輸在起跑線上”,卻讓義務教育變了味。
前些天聽廣播,說是北京市規定,一定要取消幼兒園小學化教育。可是,這樣的規定,我們并不覺得新鮮。因為,這種變相的重點學校制度、惡性的超前選拔、惡性的校外培訓,這些年,政府不知道發了多少文、開了多少會,卻仍是屢禁不止、愈演愈烈。為什么?這其中,有的教育培訓機構,教育部門影子若隱若現;另外,像擇校費之類的,常是地方政府默許,甚至直接參與分紅。
還有,有了“重點學校”,有了擇校費這一說,一些有權、有錢的部門、人物,就可以為所欲為。書中透露,僅以北京為例,那里的小升初擇校,出現了所謂“共建式”辦學,即國家權勢部門、大型國企,跟中學合作,你招我多少孩子,我給你多少錢。這是典型的以權擇校。沒權的,有錢也行,這叫以錢擇校。沒權,也沒錢,就靠奧賽,即以優擇校。可是,現在,說是取消奧賽,但老百姓不服氣,你把我的路堵了,但另兩條路沒有堵呀。
還比如,“超級學校”背后。何謂“超級學校”?很簡單,原本一個班,只能容納50來人,頂多,不能超過70人。可是,你到一些重點學校去看看,無論小學、中學,八九十個是正常的,百來個的,也不在少數。
我就聽一位政府主要官員說,他管轄的重點學校,每年到招生季,校長痛苦,官員痛苦,因為四面八方的條子讓他們應接不暇,手足無措,他只能下令“擴班”。
可是,《盜火者》一書說,一個班,學生超過70人,就不可能是好的教育。因為,沒有一個老師能夠顧及那么多的學生。所以,這種大班和這種超級學校,可以說三分之二的學生都是陪綁的,因為學校的精力只能顧及最前面的20%。應試教育是一個壞的教育,它根本就不關注每一個學生,而只關注小部分高分學生。在“超級學校”里,80%的學生都是“炮灰”,你愿意交錢你就進來,進來后,你就自生自滅吧。
再比如,“自主命題”的背后。《盜火者》一書認為,上世紀九十年代后,中國教育是在“開倒車”。受訪者認為,起碼至目前,中國還沒有哪一個制度安排能像高考這么公正。可是,自從有了所謂“自主命題”后,這個公正被打破了,踐踏了。
先是不同區域的“自主命題”。為什么?同樣考北京同一重點高校、同一專業,山東的考生,沒高出北京考生七八十分,就沒門兒。這是赤裸裸的地區歧視。國民有意見,本應逐步縮小。可人家不跟你玩這,人家說,不統一出題了,自主命題吧。那好,人家的命題,就比你山東的簡單、容易,讓孩子分數起碼不亞于山東的考生。
再就是“自主招生”。你還有意見?那好,我北大、清華、人大等,就來個“自主招生”,簡直就是“我的地盤我做主”了。
你重點高校能“自主招生”,我重點高中,為什么就不能“自主推薦”?
《盜火者》披露的中國教育背后一個個令人心寒齒冷的現象,怕不是幾個專家、學者苦口婆心、諄諄告誡就能解決的,就像錢理群先生說的,教育圈已經形成了一個既得利益群體。
可見,《盜火者》希望通過此書,讓人們看到教育改革的一些路徑和希望,看來并不那么簡單。竊以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