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棋的乞丐

陳麒鴻

他是一個老乞丐。

他的頭發看起來很臟，花白的頭發又粗又硬，看上去就像刺猬身上的刺。他的臉很黑，且布滿皺紋，灰塵夾雜在他臉上的皺紋里，整張臉都是臟兮兮的。他的下巴堆著一圈灰色的、像鋼針似的胡茬兒，粗而硬實。他的上身罩著一件破舊的中山裝，下身穿著一條棕色長褲，倒也還算整潔。

你看見他時，他一般就在公園旁，仿佛那兒就是他的家。他的隨身物品很少，一只鐵碗、一個象棋盤和兩盒象棋子——僅此而已。

雖然是一個乞丐，但他天性隨和，臉上總是掛滿微笑。偶爾也和來來往往的路人打打招呼，時常還會招呼一些放學歸來的孩子路上小心。聽別人說，他以前還送一個小孩回家，陪那個小孩走1個多小時，直到和小孩的家人見面才走。

因為我也喜歡下棋，加之是上下學的必經之地，有時我也會和他下幾把，過過癮。他的棋藝極為高深，他走的每一步都玄妙無比——看似無比隨意，又面面俱到，簡直是無懈可擊！

那天，我又去找他下棋。那時候，他正好在和別人下棋，我就在一旁邊看邊等。他的技術怎么突然高了這么多！以前下的時候，我怎么不覺得他很厲害啊？藏得可真深啊！我撇了撇嘴：“你的技術挺高的啊！”老人聽到了，只是咧開嘴笑笑，什么也沒說。過了一小會兒，他的對手也擋不住了，就剩下幾個子——就算是神仙下凡，也挽救不了敗局。

那人走后，他便叫我坐下繼續對弈。那日的他似乎真的與往日不同，棋藝增長不少，下出來的棋總給人一種穩重的感覺：不急于求進，但也使人無法攻破他的防守——簡直是讓人無機可乘！

他直直地坐在那里，穩坐釣魚臺似的看著我，每當我下完一步，他就輕輕地推出一個子。超強的防守讓我真想揍他一頓——一個子我都吃不到！連跟他換子的心你都不會起，因為那樣實在劃不來！

屢敗屢戰，就那樣，我陪他下了一個下午。在這一個下午，我下得格外憋屈。還好老媽從家出來，對他說要領我去買衣服，我便借機趕緊一溜煙跑了。跑到一個非常隱秘的地方，我對著天空大聲地喊：“我再也不要和他下棋了！”

可沒過幾天，我又按捺不住，又跑去小公園找他下棋。老乞丐還是那副和藹的樣子，坐在公園的長椅邊擺弄著他那副寶貝象棋。見到我來，他招了招手，不慌不忙地擺好棋子：“小伙子，又來下棋啦？”

待我坐定，較量便正式開始。雖然我每一步都走得小心翼翼、步步為營，但我這種“初出茅廬”的毛頭小子怎么可能是他這個棋藝猛增的棋壇老將的對手呢？不出十分鐘，勝負已定——老乞丐毫無懸念地贏了。

盡管我很不服氣，可在接下來的幾局棋賽中，我依然看不到一絲贏的希望——他太厲害了。我也曾現炒現賣地學上個幾招，但他總會來個出“我”不意，攻“我”不備，總是把我逼入困境之中。

幾局過后，我泄了氣，有些惱怒地靠在椅背上：“你什么時候變得這么厲害了呀？是不是遇見了什么高人？”語氣中帶著幾絲諷刺。

老乞丐搖搖頭，自顧著收拾棋子，半晌才開口：“從前我一直覺得你還小，我不能用幾招就讓你毫無還手之力，不能讓你失去信心，于是便處處讓著你。直到我看到你偶爾贏了我時得意驕傲的表情，和前幾天你夸我棋藝高強時語氣中的不屑，我才發現我錯了。”

我驚愕地望著他，他卻沒有看我，自顧自地說下去：“人的虛榮心是很強的。你贏了我一次又一次，久而久之，你就會目中無人，這對你今后與他人對弈很是不利。這幾天我不再讓著你，就是要讓你明白，不要小看了別人，也不要錯看了別人。我雖說是一個老乞丐，但也不至于一無是處……”

我很震驚，看他的目光中也瞬時充滿了敬意。我原以為他只是為了炫耀自己的象棋本領而已，萬萬沒想到他這樣做卻是為了自己。回想起之前的輕視與不屑，我深深地低下了頭。

“沒關系，小伙子，只要你有心改正，你的象棋一定會下得非常好。如果你不嫌棄，我還可以教你下象棋！”老乞丐走過來拍拍我的肩膀，對我露出善意的微笑。

“真的嗎？你愿意教我下象棋？”我聞言猛地抬頭，眼神一亮。

遠方，夕陽的光斜斜地灑下來，照在老乞丐的臉上，使他臉上多了神圣的金光。我望著他，發自內心地笑了。

（指導老師：鐘華奇）

★巧妙設置，情節緊湊

讀完這篇文章，最大的感受是“原來是這樣啊”。開始的時候，小編以為這是一篇小說，這個老乞丐是個世外高人，總感覺作者會和他發生些神奇的事情。讀著讀著又感覺只是一篇記敘文，寫的是生活中的事。因為作者對情節的處理很緊湊，所以這種寫法使得文章有了懸念和神秘感。其次，編者感嘆于作者的描寫能力，無論是對老乞丐的肖像描寫、對弈的場面描寫，還是對作者的心理描寫都非常出色，讀者們可以仔細品讀一下。（葵花籽）endprin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