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怡青
那時的我還小,很率真,對天空有著一份純粹的向往。我愛放風箏,爺爺也愛,記憶里經(jīng)常是爺爺放,我追著他。
將竹篾浸水,待竹篾柔軟時取出,再取一個長度切開,修成半圓,測好角度,最后用馬拉紙糊上——這便是我的第一個風箏。老家土屋的光線不是那么明媚,略微的暗淡里卻積淀著爺爺?shù)乃扑耆A。
猶記得那時,薄薄的陽光輕柔地灑著,地上還是新綠,風箏投下一個黑點兒。“爺爺,爺爺,給我,你玩了很久了!”我矮矮的身影一蹦一跳,一心想夠著那根幾近透明的線。“好,好,給你,小心點。”玩至高興時,偶然回頭,爺爺滄桑的容顏放著異常的光彩。
成長的腳印深深淺淺,不經(jīng)意間,學業(yè)越來越繁重,也許久未放過風箏了。一次爺爺走近我書桌時,他的嘴巴張了張,卻欲言又止。
記得那天,我看見爺爺坐在小院里,孤獨地望著天空風箏的身影發(fā)呆,我看見他的眼中滿是翻閱往事的迷醉……
“哎,孩子長大了,沒空陪我這個老頭子放風箏了。”爺爺輕聲嘆著。我明白,爺爺?shù)男闹杏兄鴦e樣的落寞。聽著這句話,我的心不由一震。
是的,我已經(jīng)記不起何時開始沒有和爺爺放風箏了,也不知道爺爺最后為我做的那只風箏現(xiàn)在何處。
爺爺起身,走向了家里的小閣樓,緊接著就傳來一片翻動的聲音。我心生好奇,也上了閣樓。
一只大木箱已經(jīng)被打開,我看見爺爺手里拿著一只風箏,正慢慢舒展風箏的兩翼,還用嘴吹去上面的灰塵……
“爺爺,這風箏還能飛嗎?”我問道。
“能啊,能啊,我稍微修整一下就能飛,這就是我為你做的最后一只風箏,都放在這里好多年了呢。青青,想去放風箏嗎?”爺爺?shù)难劬锓懦霎悩拥墓獠省?/p>
空氣被漂洗得一片澄澈,我和爺爺來到河邊寬闊的草地上,那里已經(jīng)有許多孩子在放風箏。水面輕泛柔波,流轉(zhuǎn)著紙鳶的倒影,也撥動著我的心弦,兒時的那段質(zhì)樸的時光從我心頭流過。
以前總是爺爺拿著線跑著,將風箏飛上天后,才將線軸給我。這回換我了,我拿著線,向前跑著,爺爺在后面,替我擺好風箏的羽翼,也跟著跑。不知何時,爺爺輕輕放了手,風箏飛上天了,和著風,在流淌的陽光中輕舞。可時光逝去,年華老去,爺爺已無當年的意氣風發(fā),沒跑幾步,已有些踉蹌。看著晚霞中爺爺日漸佝僂的背影,我不禁有些辛酸,我不知我不見風箏的這些年,爺爺老去了多少?
與風箏再見時,我發(fā)現(xiàn)兒時的那段柔軟的時光夾著淡淡的心酸,款款走來。與風箏再見時,我明白了,寂寞的人兒更容易老去,也許,我們的腳步再匆忙,也要停下來,多陪陪老人。
(指導老師:王紀金)endprin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