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 敏 (佳木斯大學 154000)
試析方言在《馬橋詞典》中的作用
于 敏 (佳木斯大學 154000)
韓少功的小說《馬橋詞典》是一部以闡釋馬橋村方言內涵而完成故事敘述的奇特小說。分析方言對小說創作的影響,既可以使研究者明確方言與文學創作的關系,又可以使讀者把握小說的主題內涵。因此,本文擬在解析《馬橋詞典》創作特點的基礎上,結合具體的文本內容,從方言對小說故事的地域性,對小說人物形象塑造的個性化、對小說情節設計的曲折性、對小說主題表現的豐富性等方面詳細分析了方言對于小說創作的影響。
方言;《馬橋詞典》;作用分析
在《馬橋詞典》這篇小說的創作中,作者成功地實現了“小說”與“詞典”的結合。方言的“詞典”式解讀,使小說《馬橋詞典》具有了與眾不同的特點;“小說”的文體又使《馬橋詞典》中的方言成為了研究者關注的焦點。結合小說《馬橋詞典》的閱讀感悟,參考其他研究者對韓少功先生創作的具體評價,不僅可以發現方言對于小說創作的影響,而且還可以挖掘小說《馬橋詞典》的經典意蘊。因此,對于“方言在《馬橋詞典》中的作用”及其相關問題的闡釋,無論是對于語言研究,還是對于相關文學問題的闡釋都是極具現實意義的一次具體探索。
《馬橋詞典》是一篇獨特的小說作品。對于這篇小說的獨特之處,有的研究者這樣評析:在這部多種文體組合的杰出作品中,沒有我們習慣上所能看到的貫穿全篇的人物、情節和經典的環境描寫,甚至沒有一個統一的故事發展結構。這部小說可以看作是一次對方言的抽樣調查,在對110多個獨立詞條的描述、解釋中,你會清晰地看到馬橋的歷史、風俗、氣候、物產、地理狀況,你會深刻地體會到人物的命運和因這命運而發生的萬千感受。這也就是說。《馬橋詞典》這篇小說有兩處最值得讀者關注,一是作為小說創作,這篇小說的構思奇特。它雖然沒有像傳統小說那樣通過人物形象性格特征的塑造和曲折情節的描寫來揭示文章的主題內涵,但它卻使讀者感受到了傳統小說般的藝術魅力;與此同時,在另一個層面上,雖然語言是小說創作的媒介,但對于這種媒介的選擇和運用上,作者韓少功卻獨具匠心,與眾不同。
方言作為一種創作媒介,不僅使韓少功的小說《馬橋詞典》具有了與眾不同的特點,而且它也把小說這種文學體裁的藝術魅力發揮到了極致。因此,對于方言給予小說《馬橋詞典》的影響應該從兩個層面進行闡釋和說明。第一個層面上,應該結合小說《馬橋詞典》的文本,分析方言對于小說人物形象塑造、生活情景再現的影響以及對于小說主題揭示的影響;在第二個層面上,還應該結合文學史的發展脈絡分析《馬橋詞典》的出現給予小說創作的影響,特別是它的出現對于方言影響小說創作實踐的分析。但本次論述以前者為主,希望在閱讀中注意。
1.方言與小說選材的地域性與時代性
方言對于小說創作的影響,在題材的層面上一般有兩個主要的表現:一個是小說文本所描述故事的地域性,一是個小說文本所再現社會生活的時代性。這也就是說,方言在小說文本中的出現,它在時間與地域兩個維度上定位了小說故事發生的時空位置。
首先,方言與故事的地域性。小說《馬橋詞典》里所描述的故事發生在一個叫作“馬橋”的地方,而這個叫作“馬橋”的地方則是與屈原所投的汩羅江聯系在一起的。因為它就在這條江水的旁邊。對此,小說的一開始,作者就從對“江”一詞的解釋開始。在馬橋人的生活中,“江”這一詞語,既有平聲的發音,又有入聲的發音。因為發音的不同,它在不同的語境里具有不同的含義。眾所周知,方言與普通話的區別不僅表現在語音上,而且還表現在具體的意義上,即一個詞語即使其發音與普通話中的詞語一樣,因為它的意義的不同,也可以把其歸入方言之列。對此,小說《馬橋詞典》中對于“醒”這個詞語的解釋就足以讓讀者思考一個這樣的問題,即普通話與方言的區別除了語音,還有什么呢?
在馬橋人的心中,“醒”與“糊涂”同義。眾所周知,在普通話里,“醒”的含義是這樣的:醒是一個形聲字,它的形旁是“酉”,聲旁是“星”,所以其本義應該是酒醉后恢復正常的狀態。而且在其運用的過程中,又具有頭腦由迷糊狀態轉變為清醒狀態的具體過程。為什么馬橋人心中的“醒”會有與眾不同的解釋呢?答案很肯定,就是因為它與馬橋這個地域的傳統生活相關。或者說,它通過對馬橋這個地區傳統文化的揭示,在不自覺之中突出了小說選材上的地域性。因為,在這個屈原投江的汩羅江畔,正是因為當局者的糊涂,偉大的屈原才選擇了死亡。所以可以這樣說,馬橋人之所以把“醒”與“糊涂”等同,正是因為結合屈原的故事形象地詮釋了“眾人皆醉我獨醒”的內涵。
其次,小說中的方言還提示了小說故事發生的時代。語言本身產生、消亡的規律告訴讀者一個這樣的事實,任何一種語言的產生與消亡都與時代密切相關,馬橋方言也不例外。例如:在馬橋的方言中,凡是與“小”相關的詞匯大都與女性相關。 “小哥哥”指姐姐,“小弟弟”指妹妹。
這樣的方言運用可以從兩個層面分析:即男性化的詞語指代女性,標志著女性地位的低下,社會發展的落后;用“小”字修飾女人那男性化的稱謂則又更標志著女性的地位在當時的社會生活中低到了極點。因此,有人這樣分析這種地域性特點方言對于小說時代性的再現:韓少功通過詞條的串聯來完成對這種女性社會地卜的馬橋村的生活方式的一種探討。這也就是說,方言的運用使小說故事發生的時代特點得到全方位地展現。
2.方言與人物塑造中的個性化與獨特性
人物是構成小說體裁的關鍵。雖然有人認為韓少功的這篇小說沒有對人物形象詳細而系統地描繪,但作為對小說這種文學體裁的創新,在小說《馬橋詞典》方言的運用還中,作者通過方言把人物形象的獨特性格特征描繪得細致入微,從而使人物形象具有了個性化的特點。
例如,在小說中有一位這樣的人物形象,名叫馬本義。它是馬橋村這個地方的父母官,但其卻沒有什么文化底蘊,講話中方言運用較多。例如當他向村民講解毛主席語錄“路線是個綱,綱舉目張”時,他的用語是這樣的:路線是個樁,樁上釘樁。在毛主席的語錄中,“路線是個綱,綱舉目張”強調的重點有兩個,一個是強調“路線”的重要性,一個是強調落實“路線”的時候,一定要通過抓住主要內容從而帶來全面發展的策略;而在馬本義的解說中,雖然也具有這樣的意思,但是其“路線是個樁,樁上釘樁”卻說得極俗。眾所周知,“樁”是一個標志性的事物,它相當于主席語錄“路線是個綱”中的“綱”,但是后半句“樁上釘樁”卻讓人費解。即使馬本義在此是想通過“樁”與“樁”的再次結合來突出“路線”的重要性,但是這句話也不能把主席語錄中的“綱舉目張”及其內涵精確地傳遞給村民。
可是,對于馬本義這樣的解釋為什么沒有人懷疑呢?那就是因為馬本義在馬橋村中的獨特地位決定的,那就是馬本義這個人本身的素質決定的。因為,在政治的層面上,馬本義是馬橋村的父母官,具有至高無上的統治地位。所以他講的話不容人置疑;其次,作為一個父母官,馬本義的文化水平又決定了他與眾不同的特點。他說話不僅讓村民深信不疑,而且馬本義的經典語言還是當時那種社會現實的再現。即馬本義在話語權上的霸權表現使其在小說中成為了一個特殊的人物形象。
3.方言與小說情節設計的曲折化與傳承性
對于小說《馬橋詞典》而言,小說的情節可以在兩個層面上分析,即根據每個方言及其內涵的解釋,讀者可以發現一個個方言解釋中蘊含著獨立故事及其的情節發展經過;對于由這些故事組成的小說文本而言,又可以使讀者把這一個個的小故事作為一個故事發展情節的組成部分,分析故事的發生、發展、高潮和結局。
例如,在小說《馬橋詞典》中,作者對每一個方言的解釋都會使其內容體現一個完整的故事情節。例如,在小說的第三部分,即“蠻子”一詞的解釋就是如此。在這一節的內容里,作者首先結合馬橋村民的生活習慣,對于“蠻子”這一“男人”別名的解釋,引出了“楚雖三戶亡秦必楚”的古語,從而通過“蠻子”與這句古語的關系為讀者敘述了一個完整的故事。特別是有關“羅江蠻”的闡釋更是使讀者對方言“蠻子”一詞有了與眾不同的理解。
再如對于后者而言,在小說《馬橋詞典》的伊始,作者開始通過馬橋人對“江”的讀音,引出了馬橋村的自然特點,從而通過“羅江”、“蠻子”等方言到小說最后對方言“官路”的闡釋完成了對全篇小說故事的敘述。
4.方言與小說主題的意蘊性與豐富性
方言不僅可以使小說的人物形象與眾不同,而且它還可以使小說的主題與眾不同。在小說《馬橋詞典》中,方言對于小說主題的影響表現如下:
例如小說中有一段題為“三毛”的故事,它講解的馬橋方言“溜”的含義。通過對于“溜”的解釋引出這頭倔強的牛——三毛。然后在敘述眾人對這頭牛被殺原因時猜測,表現了眾人對生活的思考。文中對此有這樣的描述:
她們又對三毛說,事到如今,你也怪不得別人。某年某月,你斗傷了張家坊的一頭牛,你有不有錯?某年某月,你斗死了龍家灘的一頭牛,你知不知罪?有一回,你差點一腳踢死了萬玉他的娃崽,早就該殺你的。
在這一段的選文中,讀者可以發現一個這樣的事實,小說《馬橋詞典》的主題是通過作者對于一個個方言的解釋來完成的,而作者在解釋這些方言內涵的同時,又把自己對生活現象及其本質的表達融入了一個個形象性的故事之中。例如上邊眾人對“三毛”這頭牛被殺時原因的推測,雖然眾人在推測中沒有得出一致的結論,但正是這種寬泛的猜測,才使馬橋人對生活現象的思考極具世理性。無論是牛,還是人,只要對別人造成了傷害,它就應該為這種傷害而應承擔相應的懲罰。
總之,《馬橋詞典》是一部通過闡釋方言內涵而再現馬橋村生活歷史的奇特小說。因此,闡釋其方言在《馬橋詞典》中的作用及其相關問題,既有利于讀者認識方言對小說創作的影響,又有利于讀者把握小說那深邃的生活主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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