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萍
對于今年88歲的郭喜照老人來說,耄耋之年,只有一件事像烙印一樣銘記在心:69年前,身為中國受降主官孫連仲的警衛兵,他在北京故宮太和殿,親歷了日本軍國主義者簽字受降的全過程。
郭喜照,親歷北平受降儀式
對于今年88歲的郭喜照老人來說,耄耋之年,只有一件事像烙印一樣銘記在心:69年前,身為中國受降主官孫連仲的警衛兵,他在北平(今北京)故宮太和殿,親歷了日本軍國主義者簽字受降的全過程,這對于飽經戰爭苦難的中國人來說,這都是無比驕傲并激動人心的時刻。
然而,時局變遷,幾十年來因為“國民黨”的身份,他受盡磨難……
12月8日,烏魯木齊市米東區長山子鎮六戶地村,記者和關愛抗戰老兵新疆志愿者來到郭喜照老人的住處。
瞞著爹娘去參軍 只為抗日
郭喜照的老家在河南省漯河市臨潁縣,他至今清晰地記得,1941年,日軍占領中原,燒殺搶掠無惡不作,家鄉淪陷,當時,他才15歲,正在臨潁縣讀初中。
“俺是偷偷瞞著爹娘去參軍的,忠孝不能兩全呢……”郭老說著一口河南方言,回想少年,郭老說,那時候,鬼子的炮彈天天都在耳邊響,沒法正常上課,學校里到處貼著征兵啟示,受不了鬼子的惡劣行徑,郭喜照決定去參軍,那個年代,上了戰場基本有去無回,擔心父母阻攔,郭喜照和同學宋光仁結伴偷偷加入到離家不遠的國軍部隊。
“部隊把我們從臨潁縣送到南陽,走了兩天才到那里,發了衣服就開始訓練。兩個月后,宋光仁加入遠征軍,我被分到特務營二連三排四班當士兵,特務營都是功夫強的,駐地在南陽,到那個時候,我才知道,我被分在孫連仲的部隊,我們的任務是保衛司令部和孫連仲,站崗和放哨,值勤,每人一支駁殼槍,一次可以裝20發子彈?!惫舱照f,當時,他的營長叫馬玉賓,連長叫楚方蘭,在部隊,他見到了孫連仲司令,在郭喜照的印象里,孫連仲身體很壯實,個子在一米八以上,對下屬很友善。
1943年春天,郭喜照跟隨部隊步行來到湖北恩施,此時,孫連仲任第六戰區司令長官。1945年6月,孫連仲任第十一戰區司令長官?!安还芊值侥膬?,我們特務營的任務都是一樣的,就是保衛司令部和孫連仲?!惫舱照f,當時,他已是特務營二連三排四班的班長,手下帶了十幾個兵。
接到特別命令 去北平參加受降
1945年8月15日,日本宣布投降,中國人民迎來了抗日戰爭的全面勝利。
不久后,郭喜照接到命令,讓特務營的60名士兵從恩施步行到河南的新鄉,然后坐飛機到北平參加受降儀式。
“我接到這個命令的時候特別興奮,特務營有三四百人,只挑選了60個身高、個頭都差不多的精兵強將去北平?!惫舱照f,他清楚的記得1945年10月9日那天一早,他和60名戰士全部換上了嶄新的人字呢軍裝,那平時都是軍官穿的衣服,60人分別坐在兩架飛機上,直飛北平。到達北平的南苑機場時,好像已經是下午了,60名士兵全部住在了大柵欄的兵營。第一次坐飛機,第一次到北平,第一次受命如此重大的軍事任務,郭喜照激動地一夜沒有合眼。
次日一早,郭喜照和戰士們來到故宮,當日,華北戰區受降儀式在北平故宮太和殿廣場舉行。
看見鬼子兵 個個低著頭
“天還沒亮,我們就到金鑾殿(故宮太和殿廣場)了,60名警衛兵按照任務,布局在不同的點位,當時,我們的駁殼槍里,20發子彈全部上了膛?!惫舱照f,他心里一直緊繃著一根玄,就擔心有“刺客”。
根據2005年出版的《紫禁城》記載,定于1945年10時10分開始的典禮,不到8點,寬闊雄偉的太和殿廣場瞬間被擠得水泄不通,有20多萬人從四面八方涌到故宮,要親眼見證日本向中國投降。
上午10時10分整,這一天的北平,秋高氣爽,煤山(即今景山)山頂上軍號長鳴,宣告受降儀式開始。會場上禮炮響起,軍樂隊凱歌高奏。
第11戰區司令長官孫連仲作為中方代表,立于太和殿臺基下的受降臺正中,郭喜照就位于孫連仲身后不遠處,當司儀傳達“引導日本投降代表入場”的指令后,投降日軍的代表、華北日軍最高指揮官根本博中將、參謀長高橋坦中將及副參謀長渡邊渡少將等20人,由太和門左旁門入場。
“那么近距離看到鬼子,我恨不得立即殺了他們。”郭喜照說,看到鬼子們個個低著頭走到受降臺前,想到親人們慘死在鬼子的屠刀下,那種恨真是恨到了骨頭里。郭喜照看到,由根本博開始,依次立正向中國受降主官孫連仲行禮。此時的廣場上,夾道邊人山人海。郭喜照說,所有的人都那么激動,廣場上歡聲雷動,好多人在揮手高呼“中國萬歲!。”
之后,3份投降書置于臺上,根本博簽字蓋章后,呈交孫連仲。隨后,根本博、高橋坦等人逐次將他們手中沾滿中國人民鮮血的戰刀放在了受降桌上,從熙和門左門退場。
典禮僅有短短的25分鐘,郭喜照說,他這一生中經歷過太多波折,但這一幕,他一輩子也忘不掉。
一年后,郭喜照回到老家種地,文革中,他受到迫害,全家受牽連,子女沒法正常讀書生活。1970年,郭喜照的大兒子郭志財被迫從老家來到新疆謀生。今年64歲的郭志財告訴記者說,他和母親親眼目睹父親被打、被迫害的過程,心如刀割。這些年,他一直希望國家能夠認可父親的抗戰經歷,現在知道至少民間已經認可了父親的抗戰歷史,他替父親高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