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 華 (鹽城工學院外國語學院 224002)
《墜落的人》中的虛構與真實
楊 華 (鹽城工學院外國語學院 224002)
唐·德里羅名列當代美國四大文豪,其小說《墜落的人》被稱為“9·11小說定義之作”。小說以真實的歷史事件為背景,小說的虛構性與歷史的真實性相沖突。本文擬探討德里羅如何處理歷史和真實的矛盾以及作品側重的現實主義意義。
德里羅;《墜落的人》;歷史;現實主義
2011年9月11日,19名基地組織成員劫持了四架美國客機,其中兩架撞向世貿大廈雙塔,另一架撞向五角大樓,最后一架在賓夕法尼亞州墜毀。其中雙塔的墜落引起了全世界最廣泛的關注。唐·德里羅(Don DeLillo, 1936─ )名列當代美國四大文豪,以“9·11”事件為背景創作了小說《墜落的人》,小說主要描寫“9·11”襲擊幸存者基斯以及家人的故事。該作品2007年出版并被譽為“9·11小說定義之作”。本文擬探討德里羅如何在文學敘事中處理歷史和真實的沖突以及作品側重的現實主義意義。
后現代的歷史觀導致了“9·11”事件再現的危機。杰姆遜(Jameson)認為“歷史本質上是無法敘述和再現的,但是我們只有通過文本才能夠接觸歷史。”而歷史的文本則展現互文的歷史和“現在”。一方面,已成歷史的“9·11”事件的絕對真相無法呈現;另一方面,官方和媒體的報道不再權威并引起了爭議和質疑。某種意義上來說“9·11”事件無法再現,再現的危機使得眾多作家對這一歷史題材望而卻步。
博伊姆(Boym)認為在21世紀的大眾文化中體驗取代了歷史,而歷史的真實變成了視覺的真實。從某種意義上說,歷史的文學敘述并不旨在再現歷史中發生的真實,而是盡可能的接近真相,捕獲的是另一層面的真實,就是巴斯的“詩化的歷史”。衡量的標準不是真而是對,不是具體歷史事件的真實,而是符合歷史邏輯、情感邏輯和人倫邏輯的真實。
同時小說中沒有直接提及2001年9月11日和此后的時間指示詞,而是形成了獨立封閉的時空。麗娜的朋友請她編輯一本書,書里的某一時空“代表了21世紀之處夏末的一個早上出現在波士頓、紐約和華盛頓上空的軌跡”。毫無疑問,這段描述暗指發生在2001年9月11日的恐怖主義襲擊。小說中的時間指示詞也代之以“飛機撞樓三天之后”和“自從9月的那一天之后,在長達三年的時間里”等。
小說中麗娜稱呼她母親的情人為馬丁,實際上沒人知道他的真實名字。馬丁曾經作為 “60年代末一個集體組織的成員。一號公社。游行示威,反對德國政府,法西斯主義政府。”同時他也可能是“紅色旅”的一員。馬丁保留的通緝布告的對象是“70年代初期的德國恐怖主義者。十九個名字,十九張面孔。”很明顯,德里羅將現代的讀者置入歷史的境地。
“紅色旅”的仇恨對象是資本主義和美國軍方,而“9·11”的襲擊對象包括象征資本主義的世貿大廈和象征美國軍方的五角大樓。為了打擊恐怖主義,西德政府頒布的法令賦予警察更大的搜捕權利并允許更大限度的搜集公民信息。這無疑與“9·11”襲擊后的美國情形類似。《愛國者法案》第512條規定,只要為抵御國際恐怖主義和間諜活動所用,美國政府可以查看任意實體文件。而民權主義者則認為這直接侵犯了公民的民主自由權利。
《墜落的人》的寫作目的不是再現“9·11”事件本身,而是通過幸存者基斯以及家人的故事來折射“9·11”事件對美國民眾的影響。在《敘事的本質》一書中,羅伯特·斯科爾斯等人認為,既然原始版本依賴的條件不復存在,那么敘事藝術家們也不能憑借經驗與想象對歷史的素材加以真正原初性的組合。小說的側重點不是歷史的再現而是歷史對現在和未來的影響。與照片和視頻相比,虛構的小說卻更能進入普通人的內心世界。相對歷史學家、社會學家或新聞記者而言,小說家更擅長探索人的感知和夢想。
德里羅塑造了一個“9·11”襲擊后的恐怖世界。雙塔象征著美國的財富和權力以及對技術的神圣膜拜,雙塔的倒塌則摧毀了美國民眾的民族自豪感。“9·11”事件引發了民眾對未來襲擊的擔憂和恐懼。恐怖分子可以輕易地通過層層高科技的關卡,暴露出美國安全體制的漏洞。一座塔樓沒有意義。正如馬丁所言兩座大樓才代表著美國的挑釁一樣,第二座塔樓的倒塌才讓人“更成熟一些,心理更清楚一些”。恐怖分子襲擊針對的是美國甚至整個西方文明。
同時一個正常的人能演變為恐怖分子,這種轉化無形中將隱性恐怖分子的范圍無線擴大。小說中的馬丁正是這種定時炸彈的例證,麗安覺得“不寒而栗,讓她覺得遺憾─我們中的一員,這意味著,不信神,西方人,白種人”。德里羅的反敘事及對恐怖分子哈馬德的人性化塑造表明現代的美國人應該從盲目的自我迷戀中走出來,重新審視恐怖主義的動機和原因。賈斯廷說在學校學到的最好的東西是“太陽是一顆恒星”。太陽雖然光芒萬丈,但也只是蒼茫宇宙中的一顆凡星。美國正如那超級強大的太陽,但其它國家一樣有存在的權利。
德里羅通過人物塑造探尋美國人如何應對恐怖主義帶來的影響。基斯代表著受“9·11”困擾蹣跚前行的美國人。各種重復的活動給基斯提供存活的動力,機械的重復似乎有助于基斯的遺忘。賈斯廷和小伙伴通過編造雙塔依然屹立的神話,從而選擇回避的方式。德里羅塑造的表演藝術家雅尼阿克創造了親眼所見的效果,觀眾和對象距離的縮短最大程度地增強了恐怖效果,從而為潛在的走出創傷創造條件。麗娜的救贖和基斯的墮落形成了鮮明的對比。麗娜積極主動并時刻與他人互動的生活方式或許是可取之道。小說的開始和結束都是基斯走出塔樓,又或許正如尼采的“無限循環”歷史觀一樣,無人能逃脫“9·11”事件的彌天恐怖之網。
德里羅用后現代碎片化的形式和結構表現現實主義的內容。小說模糊了歷史和現實的界限,創造了獨立的時空體系,在歷史的基礎上虛構故事情節,同時虛構的事件又暗喻現實歷史中的真實。小說將讀者置入歷史的境地,探討“9·11”之后美國的救贖之路。
[1]羅伯特·施格爾斯等.敘事的本質[M].于雷譯.南京: 南京大學出版社,2015.
[2]唐·德里羅.墜落的人[M].嚴忠志譯. 南京: 譯林出版社,2010.
[3]王建平.美國后現代小說與歷史話語[M]. 北京:中國人民大學出版社,2012.
[4]張瑞華.9/11反敘事:唐·德里羅的《墜落的人》[J].南京師范大學文學院學報, 2014, (3):89-94.
楊華,語言文學研究生學歷,碩士學位,鹽城工學院外國語學院講師職稱,主要從事現當代美國文學研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