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長在南通濠河邊的藝術大師
——趙無極

於玲玲 （南通大學藝術學院 226007）

成長在南通濠河邊的藝術大師
——趙無極

於玲玲 （南通大學藝術學院 226007）

目前對趙無極大師的研究，基本是對其藝術風格和藝術成就的研究，而對其藝術成就的影響因素研究甚少。被稱為“西方現代抒情抽象派的代表”的趙無極，成長在南通，是南通走出去的世界級知名藝術大師，但有關南通的成長經歷對其藝術成就的影響研究幾乎為零。本課題便是立足于此，對趙無極藝術的影響因素進行研究與分析，研究其兒時南通的成長環境以及其影響，揭示了地域文化對畫家創作的深層次影響的重要性。文章分別從趙無極兒時成長的四個方面影響進行分析，指出南通地域因素對趙無極藝術影響的啟示意義。

趙無極；影響因素；南通；地域

一、前言

趙無極無疑是當代華裔畫家中取得成就最大的一位大師，它的作品在西方的主流藝術界中享有極高美譽，具有很高的世界影響力。這位在中國南通度過童年，在中國院校成長起來的藝術家，用他飽含中國特質和東方情調的抽象繪畫藝術品揚名國內外。在他的繪畫中，既可以領略到充滿表現力的西方技巧，又可以欣賞到充滿飄逸靈動的東方心性，而這種東西合璧的繪畫技巧和內容也使得他在抽象表現主義繪畫中與眾不同。對趙無極藝術造詣最大的肯定是他一生中數不盡的成就和榮譽，油畫之王是西方的嘉獎，藝術三寶是華人的認可，那枚沉甸甸的騎士勛章更是世界的肯定，更不用提那數不清的全球藝術展覽，節節攀升的拍賣金額。可惜的是，2013年4月9日，這位著名的法籍華裔大師在瑞士因病去世。趙先生雖然走了，但其留下的是其畢生為中國以及全世界奉獻的彌足珍貴的藝術財富。

二、趙無極生平簡介

相傳趙無極這個名字是由他前清秀才出身的祖父為他取的，靈感來源于我國著名的《老子》一書。“無極”二字在我國古代象征著萬物的本原。而趙無極的作品也正如其名字中蘊含的中國古代哲學及玄幻的藝術色彩一樣，不自知的造就了他日后作品的重要靈魂。

趙無極于上世紀20年代出生在中國北京一個書香世家，由于家庭原因很早開始接觸中國傳統文化。幼時隨著父親的工作調動全家遷至南通，而南通便成為了趙無極童年讀書和繪畫生涯的開端。1935年，趙無極順利考入杭州藝術專科學校，跟隨林鳳眠老師主修中國畫，這時他已經下決心把繪畫當成他一生的追求。1948年，在林鳳眠老師的支持和鼓勵下，趙無極只身前往當時的藝術之都法國，并且在巴黎游學期間認識了很多繪畫界的知音，在不同文化交流與探討中對趙無極的藝術產生很大的影響，在此后不久他開始將繪畫風格轉向抽象藝術，并在到達法國第二年的五月份就在克勒茲畫廊舉辦了自己國外的首次展覽。1951年，他在出席一個繪畫展覽的過程中無意看到了保羅克利的一幅作品，透過這幅作品他看到了繪畫的另一個境界，對他帶來極大的震撼和對中國藝術的再次重新思考。三年后，趙無極完全拋棄了之前一直堅持的具象繪畫形式，完全將自己投入到抒情抽象藝術里。經過一段漫長的藝術創作之后，他又在自己的抽象藝術里加入了他最鐘情的中國文化元素符號，用來表現其作品躍動的生命和博大的意境。在1960年的威尼斯雙年展中，趙無極以他獨樹一幟的繪畫風貌強有力地震動了當時的西方主流藝術界。從此趙無極開始全身心地投入到抽象繪畫的創作中，而在抒情抽象主義探索道路上的那份深入血脈的中國美學思想及繪畫觀念，也正是他繪畫風格成功蛻變的最關鍵因素。

三、趙無極繪畫的不同階段

從童年時期最初接觸繪畫領域開始，到前往法國游學后繪畫風格的轉變，再到最終在中西結合中找到屬于自己的繪畫藝術語言，趙無極在他的藝術探索道路上經歷了幾個重要的階段，并逐步創造了自己獨樹一幟的藝術風格。趙無極在南通度過的十三年的童年時光，對他以后的藝術之路帶來了非常重要的影響。

1.年輕時具象繪畫階段

出生于讀書世家的趙無極，很早就開始接觸到藝術，感受到了藝術的魅力，這也為趙無極最開始的藝術發展提供了條件。進入杭州美術學校學習之后，其逐漸開始了對水墨畫和水彩的研究。在初到巴黎的前幾年時間中，趙無極在游學的過程中嘗試著進行一些石版畫作品，并且小有所成。在上世紀50年代初趙無極的石版畫中，內容大部分仍是比較具象的事物，例如山水、人物和風景等。石版畫創作過程中取得的成果并沒有阻斷趙無極對藝術的鉆研，他始終清醒地認識到在藝術領域里沒有創新就代表著淘汰。如何對自己的繪畫作品進行創新，是初期一直困擾趙無極的一個問題。

2.由具象向抽象的轉換階段

1951年，趙無極在瑞士的一次展覽會上首次看到了保爾克利的作品，從那時開始趙無極從克利那里找到了藝術創作的新的方向。之后的幾年間便是趙無極的作品從具象向抽象的轉換階段。為了能夠擺脫之前自己作品中一貫適用的具象手法，他大膽地將中國古老的甲骨文和鐘鼎文作為一種符號加入到自己的繪畫作品。盡管這次創新為趙無極的繪畫藝術帶來極大的提升，但他認為這種手法仍然具有一定具象的痕跡。因此趙無極再次踏上了他對藝術的追求之路。

3.抽象繪畫階段

直到1955年左右，35歲的趙無極終于尋找到了屬于自己的繪畫語言。這次趙無極的繪畫創作完全摒棄了之前創新的文字式象征符號，真正意義上走向了抽象創作道路，他認為對自己作品加上具象的題目會阻礙大家對其繪畫意境的理解，因而他直接將繪畫作品完成的日期作為繪畫的標題，完全舍棄了其他任何他認為多余的東西，直截了當地抒發自己創作的情感，表述自己作品中蘊含的精神。這時的趙無極開始達到了他創作的高峰，他用他那獨特的東方意味和西方手法制作出的抽象藝術得到了藝術界的極大肯定，這時在他的繪畫中西方文化的精神和內涵得到了完美的交融和統一。

四、家鄉南通對趙無極兒時藝術發展的影響因素

一個人的文化品質和他創作作品的精神內涵，離不開他藝術理念的最初形成以及生活時代和生活背景的文化傳統對他潛移默化的影響。與任何其他身處抽象藝術領域的人不同，從趙無極的繪畫里可以感受到中國文化的博大精深，他的繪畫生涯一定程度上能夠映射出中國近千年來傳統繪畫的演變過程。身為一名中國人，中國文化是趙先生進行藝術創作的基礎和源泉，源遠流長的中國傳統藝術對趙無極的藝術發展之路起到了決定性的引導作用，正如趙無極所說：“盡管我現在是法國籍，但中國這片土地和人情才是我的創作源泉，我本人骨子里的東西，還是中國人的，而這才是最重要的。”

不可否認，在中國的家庭背景和成長經歷令趙無極在其繪畫之路上受益匪淺，而中國南通——趙無極整個童年的家鄉，也正是他繪畫之路的開端。在南通，趙無極完成了他人生的第一幅繪畫作品；在南通，趙無極正式決定踏上未來的繪畫藝術之路。

1.父母的家族影響

出生于北京知識家庭的趙無極是七個兄弟中的長子。他的祖父在清朝時期考取過功名，書法很好，是趙無極最早的藝術啟蒙老師。他的祖父是一名典型的中國舊時代的學者，每天有十分規律的作息和生活。每次吃完早飯后，他的祖父都會教他們兄弟七人讀書寫字，在很小的時候趙無極就學會了背誦中國傳統名著、唐詩宋詞和《論語》等。“祖父在南通那段既嚴厲又細心的育人時光，一直持續到我考取了杭州美專，是他讓我體會到了追求和探索的樂趣。直到現在，那段時光還深深的影響著我，和我的繪畫。”趙無極回憶道。

在趙無極剛滿半歲時，他的父親由于工作關系需要調動到上海的一家銀行工作，但他的母親覺得上海城市過于繁華會致使孩子迷亂心性，于是他便跟隨母親和祖父母搬到上海旁邊的一座城市——南通生活。由這件事可以看出，母親對趙無極的成長很在意，要求也很嚴格。他母親的教育理念很明確，好孩子做什么事情都要勤奮努力，一定要努力學習，在學校考得好成績，否則就是壞孩子。正是母親這種教育理念，趙無極從小為了成為母親的好孩子，造就了他遇事好爭人先，不甘落后的人生品格。

趙無極父親以前的夢想是成為一名畫家，后來由于生活的種種壓力選擇了銀行的工作，并通過自己多年的拼搏努力成為了金融業的佼佼者。由于個人愛好，他的父親在家中收藏了許多優秀的中國古畫和古代書法。趙無極很早就顯示出繼承父親的這種藝術天賦，在他很小的時候就開始在吃飯用的瓷盤上隨手涂鴉，十歲已經可以進行繪畫。可以說趙無極年輕時候的藝術之路很大程度上依賴于在南通生活時其父親年輕時的繪畫理想和后來工作取得的藝術財富。

2.南通中小學的教育影響

雖然父親工作在上海，但他母親卻執意帶他到上海附近的城市南通生活。“是我母親要帶我來到南通生活，因為這里的中小學教育好。”趙無極曾經在《趙無極自畫像》中這樣描述道。因此，從初生襁褓到考取杭州美術學院之間這13年時間，這個還很稚嫩的趙家男孩就在毗鄰長江的南通這座城市中生活并接受教育，度過了讓他難忘的童年時光。可以說，南通是趙無極大師藝術的發源地，而這與這座同上海對江而望的江北小城擁有著深厚的歷史文化底蘊也有很大關系。在當時，南通的實驗小學和南通中學匯聚著后來聞名全國教育界的精英，教師水平和藝術氛圍十分優秀，這一切都為趙無極在童年時期的藝術水平打下堅實的中國傳統文化基礎，自南通中學時代開始趙無極就癡迷于水墨藝術。趙無極幼年的時光就是在南通踏踏實實地看書寫字，繪畫成長。不見任何心浮氣躁，也沒有染上絲毫紈绔子弟的惡習。

3.南通城市的人文影響

享有花園城市美譽的南通，是旅游重點城市之一，風景秀美，景色宜人，人文古跡與青山綠水交相輝映。南通在近代中國創立了我國第一所師范學校、第一個民間博物館、第一所戲劇學校、第一所刺繡學校等，被稱為中國近代第一城。民國初期，前清狀元張謇邀請王國維、陳師曾和陳華等知名藝術家來南通發展任教，影響了南通藝術界的發展。張謇對南通教育的重視，加強了南通這座城市同海外藝術的交流，極大提高了南通人的整體文學修養，也成就了后來從南通走出去數不勝數的名家。南通自古人文氣息濃厚，加之狀元張謇以實業為依托，大力拓展教育事業，使得當時的南通教育規模齊全，層次較高，南通教育模式可謂當時全國的教育模式典范，十分有利于青少年發展與成長。當時安家至南通風景秀麗的濠河邊的趙無極就深受南通城市的人文影響。每當學習空閑時，他的祖父就會帶他了解南通城市的風土人情，讓幼年的趙無極在學習讀寫的同時還學會了看，學會了畫。在《趙無極自傳》這本書中，他非常深情地描述了南通這座城市為他帶來的記憶和影響。由此可見，這座江北小城先后走出趙無極、范曾等一系列大家，并非偶然。

4.劉子美老師的藝術影響

“沒有他，就沒有我，也沒有我后來的藝術成就。”這是趙無極在回憶劉子美老師時說的最多的一句話。在1980年初，趙無極受邀到清華大學美術學院參觀指導，在參觀過程中他尤其囑咐了南通籍的一名知名畫家袁運甫，把趙無極的一盒從法國帶回來的顏料當作禮物交由當年他在南通師范附小受教的美術老師。袁運甫畫家事后回憶，把禮物放到我手上的時候趙無極特別認真的告訴我，“麻煩你一定要幫我轉交到老師的手中，我記得他的名字叫——劉子美。”可以看出，在南通師范附小學習的這段時光，尤其是劉子美老師，對趙無極的意義非凡。趙趙無極1934年從南通中學畢業之后，跟隨劉子美先生學習并開始正式走上自己的藝術道路。劉子美對當時的趙無極學習態度和藝術水平十分贊賞，認為他在繪畫上很有天賦，十分適合走繪畫這條路。“劉子美先生沒有古代教書先生的古板，”趙無極回憶到，“劉老師話不多，很謙和，他和藹可親的語氣，娓娓道來的教育方式，讓我從心里喜歡跟他學畫畫。直到我定居法國，我們仍時常保持聯絡，虛心聽取他的建議。”正是劉子美老師寬厚博大的育人品質，給了趙無極在繪畫藝術道路上的堅持和自信。

五、從趙無極大師看南通美術的未來發展方向

趙無極的成功從某些意義來講并不能和其他藝術家的成功同等視之，他的繪畫之路是中國的傳統藝術在西方環境下綻放出的民族之花。從這個層面上說，中國傳統藝術透過他的筆墨得到了進一步的升華。現如今我國正在極力宣傳中國文化走出國門，而趙無極卻在很早就做到了這一點。如何更多地培養像趙無極這樣的大師對我國文化的傳播不無益處，而作為他藝術發源地的南通更應當首當其沖。作為一座歷史文化古城，南通歷來看重本土歷史文化的挖掘和提升，這幾年更是多次舉辦對外文化交流活動，打造屬于南通的城市文化名片。通過南通對趙無極兒時的影響可以看出，南通這座城市對趙無極的成功具有特殊的意義。而正是趙無極的成功，也讓我們看到了南通藝術未來的發展方向：提升南通人民藝術修養、完善南通藝術教育內容、加強南通藝術人文建設、提升南通藝術教師素質。也只有這樣，南通的城市藝術發展才會更上新的臺階，我國才會出現更多像趙無極一樣的藝術大師。

六、結語

本文在前人研究的基礎上對趙無極兒時的成長環境進行分析，探索了其藝術發展的根源——南通這樣一個人杰地靈的地域環境造就了一批批畫家存在的合理性以及發展的方向。本文從趙無極的兒時成長經歷與南通地域文化之間的聯系出發進行研究，希望能從新的角度思考南通繪畫領域，弘揚南通博大精深的悠久文化。希望能為現代的南通美術創作帶來一些啟示和思路，使南通美術發展一直沿著注重內涵的正統原則演繹，對進一步推動、發展和豐富我國地域文化對藝術表現形式影響帶來一定的現實意義，對深化南通美術及中國現代美術研究帶來一定的學術價值。

[1]彭吉象．藝術學概論[M]．北京：北京大學出版社，2006．

[2]艾德華．像藝術家一樣思考[M]．張索娃譯．北京：北方文藝出版社，2006．

[3]趙無極，法朗莎娃絲．趙無極自畫像[M]．遼寧：遼寧美術出版社，1993．

[4]孫建平．趙無極講學筆錄[M]．天津：楊柳青畫社，1987．

2014年度南通市社科基金課題“成長在南通濠河邊的藝術大師——趙無極”。項目編號：2014CNT0020

於玲玲（1977—），女，漢族，江蘇如東人，碩士研究生，工作單位：南通大學藝術學院，副教授，碩導，主要研究方向為油畫研究與教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