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 萌 (河南藝術職業學院美術系 450000)
自1840年的鴉片戰爭之后,古老的中國就逐漸淪為了半殖民地半封建社會,經濟和政治的巨大變化,也自然引發了包含中國畫在內的多種藝術的變化。具體而言,首先是中國畫自身發展的頹勢。到清末民初,中國畫的發展已經是強弩之末,創作人數、作品數量和質量都大不如前,以至于很多學者都認為“中國畫已死”;另一方面,則是西方繪畫和中國畫的全面碰撞。帝國主義的侵略使中國的國門大開,使西方繪畫借助于傳教士和留學生而大量引入中國,并與中國畫發生了直面的碰撞。正是這種碰撞,讓很多有識之士產生了學習西方繪畫的想法,也由此拉開了中國畫西學東漸的大幕。
高劍父是嶺南畫派的領軍人物,其早年跟隨居廉學畫,學得了正統而完整的中國畫技法。后赴日本留學,在日本大畫家竹內棲鳳、橋本關雪的指點下,逐漸對西方繪畫有了深刻和全面的認識。所以在歸國后提出了中西融合,折而衷之的主張。具體來說,高劍父充分肯定西方繪畫的藝術價值,認為西方繪畫無論是在歷史還是當下,都有著絲毫不遜色于中國畫的藝術魅力,其在創作理念、技法和風格上,都能給當時的中國畫以很大的啟發和借鑒。反之,在當時中國畫發展面臨極大困境的情況下,如果仍然是閉門造車,因循守舊,則必然要走上一條滅亡的道路。比如他的《喜馬拉雅山》中,并沒有采用傳統的山水畫畫法,則是充分考慮到了光影的重要性,采用陰暗對比法,將山脈的頂部和底部描繪的十分逼真。《南瓜圖》中,雖然強調骨線的重要性,但是卻追求一種空間感,給人以呼之欲出的感覺。可以看出,高劍父的融合主張是十分明確的,提倡將西方的一些優秀質素引入到中國畫中,在保留中國畫特色的前提下,使中國畫得到更好的表現,最終達到折而衷之的目的。
徐悲鴻是近代中國畫發展的領軍人物,其在中西融合上的主張,可以用寫實與現實來概括。具體來說,整個主張的形成,經歷了三個過程。首先是改良觀的萌生。徐悲鴻早年跟隨父親學畫,23歲就被蔡元培任命為北大畫法研究會的負責人。當時的北大是中國學術思想最為自由和開放的地方,受到康有為、高劍父、陳獨秀等革新派的影響,徐悲鴻也萌生了改良中國畫的想法,提出了“西方畫之可采入者融之”的理念。因為此時的徐悲鴻上尚沒有接受西方繪畫教育,所以僅僅是一個寬泛的認識。其次是寫實觀的形成。1919年,徐悲鴻考入了巴黎美術學校,并開始系統學習西方的素描和油畫。期間,其游歷了西歐多國,大大開闊了自己的藝術視野,在法國著名畫家弗拉芒格的幫助下,逐漸形成了自己新的繪畫主張和風格。歸國后,徐悲鴻明確提出了“素描是一切造型藝術之基礎”的思想,要求在創造中充分運用西方繪畫中的透視、比例、空間等技法,獲得結構嚴謹、結實的造型。如他歷經多年的創作的《愚公移山》,畫面中的人物體積感和重量感十分鮮明,具有很強的雕塑感。這種對素描寫實的強調,除了形成了鮮明的個人風格外,更對中國的美術教育產生了深遠的影響。最后是現實觀的形成。1934年之前,徐悲鴻強調的寫實,僅僅是一種繪畫技術。而1934年參加過蘇聯美展之后,徐悲鴻隨即對中國畫的表現題材和思想有了新的想法。其認為,傳統中國畫僅限于山水和花鳥是遠遠不夠的,應該和時代發展緊密結合起來,并創作了《巴人汲水圖》等多幅反映勞動人民生活的作品。至此,徐悲鴻已經實現而實踐了個人對于中西融合的看法,即用西方的寫實技法來創作現實主義風格的中國畫。
林風眠五歲學習繪畫,后在中學時期接受了嚴格的國畫基礎訓練。留學法國時期,在第戎美術學院院長楊西斯的幫助下,不但使其繪畫技法得到了極大的提升,更使其繪畫思想產生了革命性的變化,即作為一個中國畫家,自己有責任去探索一條中西兩種繪畫的融合之路,即其倡導的“中西調和論”。在繪畫精神上,林風眠認為,需要用中國畫這種高雅的藝術來振奮國民之精神。為了實現這一目標,歸國后的林風眠在蔡元培的支持下,先后出任兩所美院的院長,并在《告全國藝術界書》中,明確提出了將東方的情感和西方的繪畫形式融合在一起,使繪畫表現出時代性和民族性。在繪畫語言上,則主要在構圖和色彩上進行了革新。在構圖上,其打破了立軸和橫軸的傳統,而是創造性的使用方形構圖,并用中心式、散列式、對稱式等手法予以具體的表現,既獲得了單純明朗的表現效果,同時也呈現出了安靜、典雅的東方趣味。在色彩上,其受到高劍父的影響,打破了傳統中國畫中重墨輕色的傳統,結合西方繪畫中的表現主義理念,強調對原色的運用,意在突出色彩的質感,并在色彩中摻入少量的墨色,既像是西方的風景油畫,又分明有著中國畫的風格。在繪畫情感上,其主張感性和理性的平衡,既不是對客觀事物百分百的準確再現,也不能是自身情感毫無邊際的宣泄,而是要在兩者之間找到一種平衡,給人以恰如其分的感覺。由此可見,林風眠對于中西融合的看法是十分獨到的,也是身體力行的,為中國畫的發展做出了重要的貢獻。
劉海粟是20世紀中國杰出的美術家和美術教育家。13歲時在上海學畫,21歲時創立上海美術院。后先后到歐洲、日本多地留學和考察,歸國后的畫展上,因鮮明的中西融合風格也廣受爭議。但是在今天看來,這種爭議卻是一種獨到的中西融合主張。在繪畫技法上,劉海粟首先指明了融合是一個不可逆轉的趨勢,任何人都不可能置身之外,而是要勇于面對。同時,他要求在具體的融合過程中,根據創作者的個人實際情況量力而行,力求獲得有價值、有新意的融合。在繪畫理念上,劉海粟強調“我的繪畫,就是我生命的創造表現。”這種對“自我”的強調和重視,是傳統中國畫所不曾有的。傳統中國畫追求天神合一,道法自然,物我兩忘,雖然也有著明顯的主觀因素,但是卻比較單一,而劉海粟則認為不用拘泥于傳統中國畫的主觀追求,一切都從自己的內心出發。在繪畫功能上,其表現出了對西方現實主義繪畫的推崇,其以米勒的一些農民題材的繪畫為例,詳細闡述了他對中國畫現實主義功能的期望,并鼓勵創作者進行大膽的創新。劉海粟“主體性”中西融合的高度所在,就是汲取了中西繪畫表意性優質成分,并在保留本味的基礎上自然融合,最后達到了如鹽入水的和諧度。這也正是其融合思想的獨到之處。
綜上所述,從今天看來,中國畫藝術仍然在蓬勃發展著,并以自身獨特的風格而享譽世界,這無疑是令人欣慰的。而這一成果的獲得,正是西學東漸所分不開的。所以作為今天的創作者來說,理應對多種主張有更為深刻的把握,并吸收其精華為我所用,直至形成個人的藝術風格,而當所有創作者都有著鮮明的個性風格時,中國畫藝術也就又一次迎來了百家爭鳴和百花齊放的盛景。
[1]房正.勇者無懼——談林風眠的中西融合之路[J].美術大觀,2007(10) .
[2]劉巧琴.在差異中融合——中西美術方法比較[J].棗莊學院學報,2006(06).