智斗黃鱔

吳建

黃鱔，又叫鱔魚、長魚，與甲魚、泥鰍、烏龜并稱為“四大河鮮”。黃鱔長年生活在池塘、溝渠、稻田田埂邊。在我的老家江蘇如皋，無論大人還是小孩都喜愛抓黃鱔，捕捉的方法多極了，用鉤子釣、用籠子捕，斗智斗勇得來的美食，至今想來仍余味無窮。

盛夏時節(jié)，大田里栽了秧，黃鱔便在水田邊或渠道里打洞。稻田里的肥水存不住，汩汩外流，很是侵?jǐn)_莊稼的長勢。為此，抓黃鱔不僅是為飽口腹之欲，也是為了豐收所做的“功課”。捉黃鱔對于孩子們來說更像是一種游戲。年幼的我覓一根二三尺長的竹竿，扯四五尺長的細(xì)塑料線，挖半罐蚯蚓，到堤岸邊尋見漏水的洞口，就在彎鉤上穿上蚯蚓，把線慢慢地放入洞口約一寸處。稍待片刻，看到釣線輕輕晃動，知道有黃鱔上鉤了，急忙提竿。狡猾的黃鱔面對誘餌愚蠢無比，蚯蚓帶鉤吞下，屙也不是，吐也不是，咬不斷，走不脫，只好狼狽地束手就擒。

而放籠子捉黃鱔則是大人們的專長。我的父親心靈手巧，他用帶有倒刺的竹篾編制成高30～40厘米，直徑15厘米左右兩端較細(xì)的竹籠抓黃鱔。竹籠底口封閉，上口敞開，口徑宜伸進手為佳。在籠的下端7～8厘米處，編上5～8片簿竹片，并形成倒須的小口，直徑約5厘米左右，使黃鱔能自由地從外邊鉆入，而不能退出籠外。捕捉前，他用活蚯蚓與草木灰拌和做成誘餌，取少量裝入餌筒中，再將其插入誘籠，同時用木塞塞緊籠口。每天傍晚，父親將籠子輕輕地放入池邊或稻田，用力下壓，入泥3～5厘米。第二天凌晨收籠，每次能捕2至4公斤鱔魚。

我國食用黃鱔已有千年歷史，其味鮮肉嫩，是餐桌上常見的佳饌。小暑時節(jié)，黃鱔體壯而肥，肉嫩鮮美，營養(yǎng)豐富，滋補作用最強，故我國民間有“小暑黃鱔賽人參”之說。我母親做得最多的是爆炒黃鱔。她先把鱔魚洗干凈，切成5～6厘米長的段，放鹽、胡椒、料酒、生粉腌制10分鐘。再把大蒜去外皮、洗凈，放入冷水鍋內(nèi)煮熟待用。接著把鐵鍋燒旺，倒入豆油，待油爆熱，下姜蒜煸香，然后放鱔魚絲快炒，加豆瓣、醬油、蔥段炒至鱔魚快熟時加鮮湯燒沸，最后淋點香油起鍋裝盤。待母親一端上桌，早已嘴饞的我迫不及待地夾起一塊鱔魚，狼吞虎咽，其味至鮮、肉質(zhì)細(xì)嫩、口感綿滑，真是妙不可言。

遠(yuǎn)在兩千年前的我國古代就已經(jīng)把黃鱔列入食譜之中了，不少文人墨客更對黃鱔大加贊賞，如元稹《酬樂天東南行詩一百韻》吟詠食物中，有“雜莼多剖鱔，和黍半蒸菰”之句，意為吃黍米飯時，須配以莼菜與鱔魚制作的菜肴為妙。清人黃家驥在《湘江竹枝詞》中也留有“莼菜鱔魚新產(chǎn)出，挑進春城價更高”的吟詠。相傳乾隆皇帝下江南時，嘗到一道嫩甜鮮美的菜肴，問是何菜，主人答道：“游龍戲金錢。”游龍，即黃鱔的別稱。此后黃鱔身價百倍，年年進貢。

家鄉(xiāng)濱江臨海，河網(wǎng)密布，是典型的魚米之鄉(xiāng)，黃鱔是家鄉(xiāng)眾多河鮮中的重要一員，用它烹制的各種佳肴更是風(fēng)味獨特。現(xiàn)在，我遠(yuǎn)離故鄉(xiāng)，與母親聚少離多，很少能品味到她親手烹制的黃鱔，更無緣領(lǐng)著我的孩子再去田間與黃鱔智斗一場。不過今年的小暑時節(jié)，一定要趁周末回去，捉兩條肥鱔，與母、與子同樂一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