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幸運，我們活在他們的時代里

張斌

“不要盤子，我們就是不要那個盤子。”——所有費德勒支持者心里都在默念，去年含笑捧著盤子佇立在小德身旁的影像刺痛著他們。這一次，還是盤子，費德勒指尖觸及的一瞬間，妻子米爾卡在球員包廂里站起身來，用手機記錄了這一刻。年近34歲，一半歲月交付職業網球，費德勒經歷各色時刻，一場勝算不大的決賽后，他的風度被贊譽為“雍容”，那個實際意義并不太大的“NO.2”也被善意地修飾為“NO.1.5”。一切贊譽都不為過，對于比賽依然保持“饑餓感”，自我激勵如此有效，費德勒基本達至了網球運動的極限狀態，這足夠了吧。

凋零，這個詞也終于用到了費德勒身上，哪怕是瞬間的力不從心也逃不脫世人的苛責。決賽后，每個人心中都沉甸甸的，需要些時日才能化解開，反倒是費德勒有言：“還是一次偉大的比賽，我贏了6場，只是輸掉了最后一場，這樣的勝率蠻好了。當然，離開這里的時候，兩手空空。”看來，費德勒也真心不喜歡那個盤子。

7月12日，費德勒在2015溫布爾登網球公開賽男單決賽現場

費德勒一切如常，極盡所能。在溫布爾登村里，只有他會一下子租下兩套別墅，目的在于既要與家人常相伴，又要保證嬰兒般的睡眠，14個月的第二對雙胞胎萊奧和倫尼夜里還不安穩，常會吵到爸爸。為此，費德勒與自己的團隊晚上安睡在一棟別墅里，米爾卡帶著四個孩子在另一棟里。兩周時間房租3萬英鎊，費德勒認為很值，孩子們陪伴身旁，賽場邊的點滴記憶都是無價財富。

這一年平順，費德勒還能打出最完美的網球，退役時間表似乎根本不存在，哪怕他是1974年以來溫網男單決賽中最年長者。我們活在他創造的時代里，真的很幸運。回想17年前，ATP給出的那張外卡，讓懵懂的費德勒得以參加瑞士室內賽，一路闖進四分之一決賽，世界排名從第878飆至第396，輸給阿加西的那場比賽，9000名觀眾到場，都是來看世界排名第一的。那年，費德勒留著發辮，在小衛星賽中掙扎，場上的壞脾氣讓他在付出100美元罰款后，往往只能揣著十幾美元離場。如今，莽撞少年已成不朽創奇，真好，我們都未老。

33歲的小威沒有兩手空空離開，高高舉過頭頂的金色盤子在離場之際被她頂在了頭上，一份童趣外加第六個溫網單打冠軍以及第21個大滿貫，讓人們面對這一瞬間可以迅速釋然，勝利者的特權嘛。這是誰的時代？自然是小威的，無可爭議，距離最偉大的女子網球選手只有一步之遙，25次進入四大公開賽決賽，僅輸過4次，再有兩個冠軍即可超越格拉芙的22冠，“塞雷娜大滿貫”已成為專有名詞。

身為女性，黑人女性，在有著239年建國史的美利堅，成為定義一項運動的巨星，此間心酸不易很難與外人道。2006年，名宿埃弗特用公開信的方式質疑小威的愿力;2007年，狀態低迷時，卡什送上悼詞般的諷刺;2009年，又一篇長文貶損小威時用了“性暗示”和“肉欲”等字眼。直到幾天前的決賽當早，《紐約時報》討論女性球員的“身體形象”，暗諷小威的對手們不太盡責，因為她們不愿意選擇更多肌肉的形象，這背后隱藏著怎樣的傾向不言自明。

17歲首次奪得四大公開賽冠軍后，小威意外接到了克林頓道賀的電話。二十幾歲時，她拿下了12個。年過三十，再有了8個，面對勝敗小威也可以“雍容”，去除掉煙火氣。我們很幸運生活在小威的時代里，因為這個時代里一個黑人運動員可以不必像當年阿里一樣，一度成為國家公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