關于紙媒體育報道的反思——以“世預賽中國男足與中國香港隊0︰0戰平”相關報道為例

張鵬霞

（吉林大學 文學院，吉林 長春 130012）

2018年俄羅斯世界杯亞洲區預選賽40強賽中國男足客場挑戰中國香港隊的比賽，11月17日晚在旺角大球場結束。求勝心切的國足最終與對手0︰0戰平，目前中國隊6戰積11分排名小組第三，多賽一場的中國香港隊積14分排名小組第二，這意味著此役過后，中國男足國家隊在征戰2018年世界杯預選賽第二輪比賽中出線機會渺茫。

面對這樣的結果，網友和球迷在幾近絕望邊緣的同時，也不忘在微博上展開調侃和討伐。例如，網友@我嘅一些事一些情寫道：重大消息，今晚世預賽國足0︰0再次戰平弱旅香港隊，國足將成為世界上最早開始備戰2022年世界杯的球隊！！

全國媒體及多方知名媒體人也發出毫不留情的聯名指責與諫言，有媒體在頭版向足協發出的“十問”質詢，質疑足球協會在選帥、教練員監督評估、隊伍管理、用人、團隊建設等方面存在的問題。那么紙媒對這個新聞事件究竟是如何展開報道的？又是為何按這樣的方式報道呢？

一、紙媒報道特點

在國足對抗中國香港隊比賽結束后的第二天，國內各大紙媒八仙過海，各顯神通，無論在報道形式還是言語措辭上都對國足在比賽中的表現極盡嘲諷之意，呈現出明顯的娛樂化傾向。以下將結合具體的報道案例來分析紙媒在這個新聞事件中的報道特點。

（一）報道形式的娛樂性

在對這一體育賽事的報道中，各家紙媒在有限的版面空間上大做文章，使得報道形式呈現娛樂性特征，從而通過版面語言傳達出各自對這一新聞事件的鮮明立場，即娛樂化處理。例如，11月18日，吉林省的《城市晚報》的文體版整版為“原來等國足的版面，現在沒心情做……”《山西晚報》文體版則將國足0︰0中國香港放在一場中丙總決賽山西龍城至盛并列榜首，并稱：雖然我們在中丙，但我們有資格上頭條！！！而國足的報道配題為：這樣的結果……只配放在這里了！！！《遼沈晚報》則在頭版的右上側留下空白，并附文：“這里本來留給國足。”這樣的報道形式形成了視覺上的沖擊，帶有強烈的娛樂性，不僅滿足了讀者的娛樂需求，也傳達出媒體的報道思想。

（二）報道立場的批判性

對于這次的國足對中國香港的比賽，在報道立場上，大多數紙媒幾乎都對國足的失利持批判性，認為國足的失敗雖然在大家的意料之外，但是原因也在自身，不能一味找諸如裁判不公等外界因素來為自己的失敗辯解，并且這次的失敗令球迷大失所望，應該認真反思。批判態度相當鮮明，矛頭直指國足、教練佩蘭特以及足協。表1通過摘取部分媒體相關版面的報道來反映紙媒在報道立場上表現的群攻模式。

表1 報道立場的批判性

（三）報道語言的諷刺性

對于這一體育賽事的報道，多家紙媒的報道語言運用極富諷刺色彩，開啟了對國足表現的群嘲模式。表2選取了11月18日部分報紙對這一事件的報道標題來展現國足報道語言的諷刺性。例如，“港囧”一詞一語雙關，巧妙地利用眾人皆知的電影名來形容國足在香港主場的失利，在概括事實的基礎上又加強了嘲諷的氣息；而“我們不進球，我們只是足球的搬運工”的表達，借鑒大家熟知的網絡語言，并且采用國足的口吻發言，嘲諷之意溢于言表。

表2 報道語言的諷刺性

二、上述特點出現的原因

（一）體育運動的游戲本質

在紙媒對國足戰平香港隊的報道中，無論是報道形式還是報道語言都體現出了明顯的娛樂化傾向，這在一定程度上受到體育運動的游戲本質的影響。競技體育原本就是作為游戲和娛樂活動為存在，娛樂功能是它與生俱來的特性。［1］這種本身具備的娛樂功能為媒體的報道提供了更多的可能性，意味著媒體在報道體育運動時可以增加適度的娛樂化元素，使得體育報道可以更加活潑有趣，也更加吸引受眾的目光。因此媒體對體育賽事的娛樂化報道，能夠使受眾在閱讀中獲得極大的快樂，同時體現體育運動的游戲本質。所以說，體育運動的游戲本質也是體育新聞中報道娛樂化現象的依據之一。

（二）報道與目標受眾的需求相契合

功能主義社會學認為，媒介是為各種社會需求——加強凝聚力、傳承文化、進行社會控制，以及發布大量的各種公共信息——服務的。反過來，這也意味著受眾個體同樣是為了相關目的——獲取個人指南、休閑、調整、獲知信息、形成認同——而使用媒介的。［2］體育新聞中的足球報道的目標受眾多為年輕人群體，這個年齡段的受眾群體具有反叛精神，看待事物傾向于情緒化。在與中國香港隊的比賽中，國足表現平平，這在青年群體中引起了很大的波瀾，氣憤、批判、失望之情在蔓延。此時，國足報道中尖銳的批判性能夠換取目標受眾感情上的共通，滿足其在媒介使用過程中的休閑娛樂以及形成認同的需求，通過這些報道受眾使產生了強烈的認同感。因此，媒體的報道和受眾的需求是相對應的，也證實了這樣的觀點：受眾的媒介使用具有工具性，也就是說受眾是有目的有選擇地使用媒介。

（三）媒介融合

媒介融合的概念由來已久，它不僅指媒介技術層面的融合，也包括媒體所有權、媒體結構融合以及敘事方式的融合等等。從微觀角度來看，新聞表達的融合也屬于媒介融合的一部分。在紙媒和網絡媒體的融合中，紙媒不可避免地會借鑒網絡媒體中的新聞表達或者說更具體的敘事方式，這在上述新聞事件的報道中可以體現出來。網絡媒體相對于紙質媒體來說，由于管制的相對寬松和版面空間的無所限制，傾向于更加自由的表達、編排和娛樂化的報道。因此，上述體育賽事中的紙媒報道形式的娛樂性、報道立場的批判性以及報道語言的譏諷性無不帶著網絡媒體報道的特征，這為紙媒的體育報道的確帶來了一泉活水。因此，這些特征的出現也是媒介融合的結果。

三、紙媒體育報道的冷思考

（一）適度娛樂化，回歸體育精神的本質

所謂“體育新聞娛樂化”，是指媒體在報道體育新聞時，不把報道重點放在體育賽事本身上，而是更多地關注運動員和跟賽事有關的人、事、物的小道消息上，尤其是熱衷于報道運動員的私生活和花邊新聞。表現在，體育新聞報道內容上的明星化和情色化；形式上新聞標題的煽情化和新聞敘述方式的故事化等。［3］

體育運動本身就是一種帶有娛樂性質的活動，因此在作為軟新聞的體育報道中，將體育精神與娛樂精神相結合的操作手法是值得提倡的。但是娛樂化的程度需要媒體謹慎把握，過度娛樂化會帶來諸多負面影響，使得報道在體育精神的傳達上大打折扣。

（二）承擔傳承文化的功能

在美國傳播學者哈羅德·拉斯韋爾的《社會傳播的結構與功能》一書中提到，我們的傳播分析涉及其具體功能，能清楚辨析者有三：一是守望環境。二是協調社會各部分以回應環境。三是使社會遺產代代相傳。［4］社會傳播需要承載傳承社會遺產和文化的功能，這在新聞報道中也需要得到貫徹。

“體育”是個舶來品，本義為“體能教育”（physical education）。到20世紀50、60年代，變成一個內涵多元的概念，主要包含以提高大眾身體素質和“保國強民”為目的的體育教育、以個人追求健康體魄為目的的體育鍛煉、以競賽奪標和體現人類“堅韌不拔、挑戰極限”精神為目的的競技體育三大內涵。［5］而對于文化的界定，英國人類學家E·B·泰勒說：“文化或文明，就其廣泛的民族學意義來講，是一復合整體，包括知識、信仰、藝術、道德、法律、習俗以及作為一個社會成員的人所習得的其他一切能力和習慣。”［6］所以，毋庸置疑的是，體育是全人類的精神財富，是人類文明和文化的重要組成部分，具有文化屬性。

因此體育報道中需要傳承體育精神與其文化內涵，發揮新聞的認知教化與傳承文明的功能，提高體育報道的質量。例如，在體育報道中加強公平、公開、公正的競技精神的傳達，同時樹立尊重裁判、尊重規則、尊重對手的運動員意識。因此，體育報道不能一味地囿于體育賽事本身的結果，而應該在尊重事實的基礎上發揮傳承文化的功能，提高報道質量。

（三）新聞專業主義的堅守

關于新聞專業主義內容的界定，黃旦教授認為，新聞專業主義理念下報刊的基本理念包括以下幾個內容：“第一是新聞媒介的主要功能是傳播新聞，同時還要干預和推動社會。第二，媒體是一個獨立專業，他必須是自主的，特別在政治上不做任何派別及政府的喉舌。第三，媒介的目的是服務公眾，反映民意。第四，媒體要靠自身的經營而運作，主要指廣告收入。第五，媒體受法律和職業道德來自我約束與自律，尤其是作為一種職業素養的自律精神。”［7］由此可知，新聞專業主義在對新聞報道上的要求是客觀公正，自覺接受道德和法律的約束。在體育新聞的報道中，紙媒尤其應該堅守新聞專業主義，對新聞事實進行客觀中立的報道，避免出現具有極端傾向性報道。當然，新聞報道和新聞評論是兩個不同的概念。新聞報道主要是傳播信息，提供新聞事實，重在真實客觀。而新聞評論是針對現實生活中新近發生的、具有普遍意義的新聞事件和迫切需要解決的問題而引發議論、講道理、直接發表意見的文體。［8］因此，要站在客觀公正的立場上展開體育新聞報道，避免帶有感情色彩濃厚的報道。立觀點、擺言論應該在紙媒的評論板塊中盡情發揮。

四、結語

足球運動在中國承載了超越體育競技本身的更多內涵，包括足球精神和民族精神，但是中國足球在歷來的比賽中的表現屢屢讓球迷無奈甚至絕望，其中很多媒體從業者也對國足充滿了熱愛和期望，以至于在關于國足的報道中也呈現出了異于其他體育報道的情緒化和非理性傾向。然而體育報道仍然需要在遵循新聞專業主義的基礎上，進行適度的娛樂化報道，從而回歸體育精神的本質，并且承擔起傳承文化的社會責任和功能。

［1］郝勤.體育新聞學［M］.北京：高等教育出版社，2004.

［2］丹尼斯·麥奎爾（英）.受眾分析［M］.劉燕南，李穎，楊振榮，譯.北京：中國人民大學出版社，2006.

［3］時楠.體育報道娛樂化的原因及其存在的問題［J］.北京體育大學學報，2007（11）.

［4］哈羅德·拉斯韋爾（美）.社會傳播的結構與功能［M］.何道寬，譯.北京：中國傳媒大學出版社，2015.

［5］袁辰玥.試論體育報道中的文化內涵［J］.新聞記者，2008（1）.

［6］愛德華·泰勒（英）.原始文化［M］.連樹生，譯.廣西師范大學出版社，2005.

［7］黃旦.傳者圖像：新聞專業主義的建構與消解［M］.上海：復旦大學出版社，2005.

［8］胡文龍，秦珪，涂光晉.新聞評論教程［M］.北京：中國人民大學出版社，1998.

［9］朱偉莉.試析紙質媒體體育新聞報道現狀與突破——以杭州《都市快報》為例［J］.浙江體育科學，2014（3）.

［10］劉瑤.網絡體育新聞娛樂化探析［J］.新聞研究導刊，2015（10）.

［11］張菲倚.公民新聞對新聞專業主義的沖擊［D］.西南大學，2014.

［12］殷浩哲.改革開放以來中國足球在媒介上的形象呈現［D］.蘭州大學，2014.

［13］李強新.都市報體育版生存困境與突圍——以《濟南時報》體育版為例［J］. 201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