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淑敏
摘 要:運用列斐伏爾的空間理論對《等待野蠻人》中所描繪的絕對空間、抽象空間、和差異化空間進行解讀,能夠使讀者對小說中所描繪的空間有更全面的了解與認識。
關鍵詞:等待野蠻人;絕對空間;矛盾空間;差異化空間
庫切1980年創作的《等待野蠻人》使他獲得諾貝爾文學獎,并于同年獲得南非最高文學獎CAN獎。雖然小說運用寓言式的敘事建構了一個沒有確切的年代,人物姓名不詳的背景,但是小說字里行間還是包含了豐富的空間概念與意象。因此,列斐伏爾的空間理論為小說的解讀提供了一個極為有利的視角。
國內對這部小說的研究也頗多,已經有很多畢業論文對這篇小說進行解讀,大部分學者運用后殖民理論解讀小說,探討身份問題,李娜認為“混雜的文化身份使得庫切自身有著難以克服的矛盾性和復雜性,因為他在《等待野蠻人》中揭露和抨擊帝國主義的虛偽和罪惡時不自覺地流露出歐洲中心主義傾向,同時發出反殖民主義和殖民主義兩種聲音”[4]P112。孫瀅和王莎烈也從空間視角對小說進行解讀,但是她們主要集中分析了小說中“個體空間和社會空間中文明與野蠻的沖突和實質”,在小說呈現的虛擬空間中“文明與野蠻的紛爭滲透到小說的各個方面”,“庫切如何通過構建結構,精巧的虛擬空間來揭示小說的主題”[5]P40。本文將運用列斐伏爾的空間理論來解讀小說,重點分析小說中所呈現的絕對空間、抽象空間差異化空間。
一、絕對空間
吳冶平認為列斐伏爾所說的空間,“不僅僅是指事物處于一定的地點場景之中的那種經驗性設置,也是指一種態度與習慣實踐”[6]P3。他所說的絕對空間或者自然空間,“是一片尚未被殖民化的,或者未被經濟軍事政治帝國主義所染指或奸污的、本真化的純潔之地”[6]P7。小說中那些“野蠻人”居住的原始森林和地區就是絕對空間的代表。他們用別人聽不懂的方言交流,用自己的原始方式生存。當喬爾上校把一些生活在湖邊的游牧民族的人抓起來審訊時,他還要指定一個獵人給他做翻譯,因為那些游牧的人說的都是土語詞匯,他自己根本聽不懂。在語言方面原始人也有自己的交流方式,對于自認為是文明人的喬爾上校來說他其實是個局外人,他想要入侵“野蠻人”的絕對空間,但是靠他自己的力量根本辦不到。而且小說中當老行政長官經歷千辛萬苦把盲眼女孩送回自己的部落時,他也遇到了和喬爾上校同樣的問題,無法與當地部落的人進行交流,只能“用桿子和一件亞麻襯衫做了一面白旗,騎上馬向遠處的陌生人靠過去”[2]P103。老行政長官用白襯衫做成白旗是表明自己想要談和,他想和當地部落的人交談,而且舉白旗也意味著投降,所以“野蠻人”接受了他的誠意,放慢速度和他們進行談判。在和“野蠻人”相遇后,老行政長官對自己看到的景象進行了描述,“他們的馬鐙、鞍韉、轡頭、韁繩,沒有一樣是金屬制品,全部都是骨制品和木制品,在火上烤硬后用羊腸線縫制、再配上皮革系帶” [2]P108。從這些描寫可以看出這些所謂的野蠻人他們的生活習性、習慣都和自然脫離不了關系,他們是那樣的淳樸,純真,而且在他們自己的空間中享受大自然帶來的豐碩的饋贈。他們所在的山區就是沒有被帝國染指的、沒有被殖民化的純潔之地——絕對空間的代表。
二、抽象空間
“抽象的空間是一個支配性的、征服性的、控制性的與權威性的空間(甚至包括野蠻的粗暴與暴力),一個壓迫性的空間。抽象的空間是一個權力工具”[6]P7。在小說中,屬于帝國的邊陲小鎮就是帝國支配性與控制性的空間的代表,在這里帝國的爪牙用暴力與酷刑馴服野蠻人,他們運用自身的優勢,以帝國作為自己的后盾對野蠻人進行恐嚇,剝奪他們的權利,運用帝國強大的威懾力鎮壓野蠻人的意志。自始至終,帝國都是話語權的主宰者,帝國所有的決定,野蠻人只能服從不能反抗。他們對這些所謂的野蠻人施以酷刑,用暴力展現自身的優越性。喬爾上校對老人和小孩進行審問,想要尋找他想要的所謂的真相,對老人施以酷刑,最終老人被害死,“他的灰色胡須上沾滿了血。壓迫的嘴唇癟了進去,牙齒都碎了。一只眼睛凹在里邊,另一只眼眶成了一只血洞”[2]P9。喬爾上校并沒有為自己的行為感到羞恥,反而無所謂,而且對于老人的死亡報告也是草草了事。把自己的殘酷埋藏起來,在報告里面反而說成是因為在審訊過程中囚犯攻擊他,最后他自己撞在墻上而死。在這個壓迫性的空間中,老人沒有發言權,只能默默承受。而且他連小孩子也不放過,對于小男孩他同樣以威脅恐嚇的方式尋找自己所為的真相。對盲眼女孩也施以酷刑,她的腳踝被打斷,眼睛幾近被燙瞎,而且連自己的同盟也懷疑,也不放過,當老行政長官把盲眼女孩送回自己的部落后,他被定為“叛國罪”,他被喬爾上校等人戲謔,嘲弄。他們讓他在明晃晃的太陽底下跑,一旦速度慢了,就用棍子打他的屁股,還讓他玩把戲給他們看。還把他吊在樹上當成猴子戲耍,甚至還給他穿女人的白棉布罩衣。所有這些都說明了帝國利用自己的支配性地位創造了權威性與壓迫性的抽象空間,在這個權力空間中,利用酷刑與暴力獲得自己想要得到的。
三、差異化空間
“差異化空間(differential space) 是列斐伏爾空間探討的歸宿,它是以現實生活體驗和感受為基礎的空間,是與同質化空間相對的”[3]P63。這里的差異化空間包容了其他不屬于同一空間范疇的空間,在小說中表現為“文明人”的帝國空間與“野蠻人”的社會空間的共存,沒有那個空間占主導地位,而異化另外一種空間,相反,兩種異質化的空間可以和諧共存。在以喬爾上校為代帝國代表的“文明人”到來之前,小鎮居民與“野蠻人”和平相處,彼此還會進行一定的貿易,雖然只是簡單的物物交換,但這充分說明邊境地區還是很和諧安寧的。“往年入冬后,游牧部落的人通常成群結隊的來到居民點,在城墻外邊支起帳篷跟居民進行物品交換的貿易,拿他們的羊毛、獸皮、毛氈和皮革制品換取我們這里的棉制品、茶葉、糖、大豆和面粉”[2]P55。由此可見,居民和“野蠻人”都是友好相處,彼此各取所需,互不干預對方。可是自從喬爾上校等人來了以后,安靜的生活被打破,小鎮籠罩在恐懼之中,居民不敢出門,小鎮上和“野蠻人”的簡單交易也被取消,居民人心惶惶。而列斐伏爾所倡導的差異化空間不是說某個支配性的空間完全占領另外一個邊緣或者處于弱勢的空間,而是兩種空間并存,處于中心的和同質化的邊緣的空間必須吸收各種差異,允許差異的存在,而不是使其同質化。在小說中“野蠻人”的居住空間并沒有被“文明人”的社會空間同質化,因為從故事的結局是:喬爾上校等人灰溜溜的返回帝國。“然后你們就放棄追擊逃回來了?”“是的!”[2]P212。作者庫切刻意用了“逃”這個字眼,充分說明了喬爾上校等人的潰敗,他們制圖同質化“野蠻人”的社會空間的努力是不成功的。這恰恰與列斐伏爾的觀點完全契合。列斐伏爾認為“本土(或者從某個特定的點來說,在確切一點的意義上說應當是‘部落)不會消失,因為它從來沒有被區域的,國家的甚至是世界的完全同質化”[1]P88。
四、結語
運用列斐伏爾的空間理論分析《等待野蠻人》能使讀者對小說描述的各種不同類型的空間有更深入的了解,能夠通過發掘小說中的絕對空、抽象空間以及差異性空間來揭示小說豐富分空間主題。
參考文獻:
[1] Lefebvre, Henry. The Production of Space [M]. trans. Smith, D.N. Massachusetts: Blackwell Publishers, 1991.
[2] 庫切.等待野蠻人[M]. 文敏譯,杭州:浙江文藝出版社,2013.
[3] 李春敏.列斐伏爾的空間生產理論探析[J]. 人文雜志,2011(1): 62-68.
[4] 李娜.混雜文化身份的尷尬——從后殖民主義視角解讀庫切《等待野蠻人》[J]. 濮陽職業技術學院學報,2013(4): 112-115.
[5] 孫瀅,王莎烈.庫切小說《等待野蠻人》的空間解讀[J]. 吉林教育學院學報,2011(3): 39-40.
[6] 吳冶平.空間理論與文學的再現[M]. 蘭州:甘肅人民出版社,200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