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字句否定式中“不”的用法

常婧

摘 要：“把”字句在漢語學習過程中是一個非常難習得的句型，把字句否定式較之肯定式而言，出現頻率較少，但是用法卻非常繁復。“不”、“沒”、“別”分別都有各自的用法，而且有的句型只能用其中一個否定詞來否定。所以，分清每個否定詞的區別和用法，對把字句的學習很有幫助。

關鍵詞：“不”;把字句;否定式;動結式;動賓式

一、緒論

（一）研究原因

“把”字句是現代漢語中常見的句型，通常大家都認為“把”字句表處置意義，是人們的有意識的有目的的行動。在句法結構、語義研究上都比較詳盡，但對于“把”字句的否定形式的研究還很不足。

1.相關研究

對于“把”字句否定式的研究首先要基于對“把”字句的研究，這就指出一條研究方法：對其句法結構的研究。以往人們對“把”字句的句法結構有許多大致的劃分。饒長溶在《把字句否定式》一文中，根據句法成分的不同，將“把”字句分為十二類，并將否定詞“不”、“沒（有）”、“別”帶入進行研究①;劉培玉《關于把字句的結構分析》用NP1+把+NP2+V+X 來表示“把”字句，將“把”字句分為四大類27小類②。

除此之外還有許多研究角度，根據否定詞位置的不同可將其分為否定詞前置式和否定詞后置式。其中一種觀點認為，處置式為積極的處置而設，所以“把”字后面不能用否定③。顯然，在“把”字句的否定形式中以否定詞前置居多，但是否定詞也并非不能放在“把”字之后。屈承熹《漢語認知功能語法》一書中認為否定詞出現在“把”前，符合“把”字句否定范圍的要求，是對整個句子的否定，而后置的情況是因為否定動詞和和補語之間形成一個不可分割的語義單位④。

2.本文的研究角度

本文從“把”字句的結構出發，簡要說明否定詞“不”的用法。

參照非否定式“把”字句的結構，可大致將其分為兩大類：單一式和復合式。單一式即通常說的光桿動詞進入把字句，這種類型相對少見情況也相對簡單;另一大類根據謂詞性成分VP的不同分為動補式、動賓式和其他式，這種類型比較復雜，其中又可以繼續劃分為更小的分支。

從否定詞“不”的角度來看，其本身的性質特征和否定方式是造成其能否進入某類否定式“把”字句的主要

原因。

二、“把”字句否定式的句法結構

（一）單一式

單一式的“把”字句在“把”字句中所占比例很小，其中更以雙音節的光桿動詞為主。這些動詞本身就具有“處置”的意義，不需要補語補充說明。胡星⑤根據《漢語動詞用法詞典》，找到能進入“把”字句的45個雙音節動詞，主要有三種類型：

并列式：撤銷、顛倒、俘虜、逮捕、開除、克服 等

動賓式：出版、發表、浪費

動補式：擺脫、充滿、鏟除、打倒 等

例如：

（1）把敵人打倒。

（2）警察把罪犯逮捕。

而將其改為“不”式的否定句為：

（1）a.不把敵人打倒。（？） ? （1）b.把敵人不打倒。（*）

（2）a.警察不把罪犯逮捕。（？）

（2）b.警察把罪犯不逮捕。（*）

顯然（1）a、（2）a不太符合人們的話語習慣，而（1）b、（2）b的說法是錯誤的。相對，人們更偏向于說：

（1）c.沒把敵人打倒。

（2）c.警察沒把罪犯逮捕。

“不”和“沒（有）”的語義特征可作兩種描寫⑥：

“不”=[+否定][-實現];“沒（有）”=[+否定][+實現]

“把”字句具有處置意義，表示一種結果的出現，而“不”[-實現]的語義特征不能滿足“把”的需要，所以“不”不能進入單一式的“把”字句。

（二）動補式

“把”字句中大部分的VP都屬于述補結構或包含述補結構，其中結果補語和趨向補語占絕大部分。

1. 動結式

結果補語表示動作行為所產生的結果，跟中心語是因果關系，表示客體受到動作的作用后出現的狀態⑦。

（3）他們把小偷打死了。 ? （4）我把這件毛衣織肥了。

（5）我把錢全花完了。 ? ? ? （6）我把這條直線畫直了。

（7）快把石頭搬走。 ? ? ? ? ? （8）他把餃子包結實了。

這六句話都是表示施事發出某種動作影響了動作的客體，使其出現新的狀態，但其中有明顯的不同，（3）、（5）、（7）中的補語都表示動作，而（4）、（6）、（8）中的補語都是性質形容詞。改為“不”的否定式可以發現（4）、（6）、（8）可以而其他不行。“不”否定[-活動]時表示的是性質，因而所有的性質形容詞都能用“不”否定[6]。

有的學者認為“不”帶有主觀性，因此可以否定結果補語帶有[+自主]語義特征的動結式“把”字句。本文認為這種觀點并不全面，“把”字句的主語是施事，都具有自主性，因此本文認為這種說法并不可靠。

2.動得式

呂叔湘、朱德熙《語法修辭講話》說到，凡是動詞后面的附加語都有表示動作結果的意義，用“得”字連接的尤其明顯⑧。而且“得”字后的部分幾乎可以看做是一種施事對受事某種行為動作產生的結果。因此本文將動得式看作一種特殊的動結式“把”字句。它的結構是：NP1+把+NP2+V+得+X。

“不”一般不能進入動得式的“把”字句，但有兩種特殊情況：

[1]假設復合句：

（9）不把問題說得一清二楚，他是不會善罷甘休的。

（10）不把對方搶得一干二凈，他決不罷休。這兩句話不能算是嚴格的“不”的否定，因為它是“如果不”或“要是不”的簡寫，但是也可以簡單地說成“不”。

[2]具有[+主觀][-褒義]語義特征的補語。這主要是由“不”主要用于否定主觀意愿的用途決定的，“不”有對心理狀態否定的功能，否定人的心理狀態，如好惡、意愿、信疑以及知解等⑨。

這類補語以形容詞性質的居多。

（11）他不把任務看得很重。

（12）他不把房子裝修得多么豪華。

從這兩句例子中可以看出，這類否定式中動詞有很強的主觀性，即“很有可能與大多數人的看法不一致”，突出主語與別人認為“重”“豪華”完全相反;補語方面具有[-褒義]語義特征，（11）中，“重”可以有兩種解釋，一種是：負擔大的意思。很明顯具有[-褒義]的語義特征;第二種是：重要。重要雖然有[+褒義]的語義特征，但是放到整個句子中去理解，其他人認為這個任務是重要的，而他不這么認為。突出了別人在這件問題上可能是小題大做，而他的判斷是正確的，這個任務沒有想象中的那么重要，可能只是一個小問題而已。而（12）中，“豪華”作為單獨的詞時具有[+褒義]特征，但在整句話中“多么豪華”有一種“奢侈”的意味，可能是想突出主語與一些人的“奢侈之風”不同。

3.動趨式

動趨式根據其后是夠帶賓語（多為處所賓語），可以將其分為兩大類：

[1]把+N+V+趨向補語 [2]把+N+V+趨向補語+賓語

（13）我們不把糧食搬出去。

（14）他不把真相說出來。

（15）他不把金銀財寶放進山洞。

“不”可以進入動趨式的否定式。這里有兩點要注意：一是動趨式中“不”與動態助詞“了”的共現。

（13）a.我們不把糧食搬出去了。

（14）a.他不把真相說出來了。

（15）a.他不把金銀財寶放進山洞了。

“了”的使用表示動作已完成，而“不”用于否定某一行為動作的發生，從完成到未發生，“不”并不是單純的否定某一事件而是表示這種行為發生了與原來不同的變化。至于其他動態助詞“著”、“過”的動趨式“不”是不能進入的，這與“著”、“過”本身的語義特征有關：“著”表示動作正在進行，“過”表示動作已經完成。而“不”否定一種動作活動時，表示了說話人的主觀意志，并且是尚未發生的情況⑩。顯然“不”就不能進入這兩類句式中。

（15）b.他把金銀財寶放進山洞過。

（15）c.他不把金銀財寶放進山洞過。（*）

（三）動賓式

首先我們將動詞分為為二價和三價對其進行研究。動賓式結構為：NP1+把+NP2+V+O。要注意的是：“把”字句動賓結構較為復雜，為我們劃分子類帶來了不便。因為一般這種結構的“把”字句中的動詞可以為二價或三價，相應的NP2和O所對應的語義成分也不同。當動詞是二價時，可以是NP2為受事、O為成事，也可以是NP2為處所或材料、O為受事;當動詞為三價時 NP2則為受事、O為與事。并且NP2和O之間的關系也有不同的組合情況，O可以是NP2的一部分，也可以是NP2的從屬[1]。

1. 動詞為三價

這種情況下，“不”可以對此類把字句進行否定。

（17）a.他把這件事告訴我。（17）b.他不把這件事告訴我。

2.動詞為二價

這種情況比較復雜，就已有的研究和語料來看，許多二價的動賓式“把”字句都不存在否定形式，但有一種特殊情況。當O屬于NP2或是當NP2表處所或工具而O表動作的工具或結果時，就可以得出相應的否定形式，其中的動詞均為二價動詞。但是經過與“沒（有）

的比較，我們認為，“不”對這類把字句的否定不符合人們的說話習慣，所以“不”不能否定此類把字句。

（18）a.把花生剝了皮。

（18）b.不把花生剝了皮。（？）

（18）c.沒把花生剝了皮。

（19）a.把他免了職。

（19）b.不把他免了職。（？）

（19）c.沒把他免了職。

（四）其他式

主要以“V成/當作”式和動介式為代表。

其結構可看作：NP1+把+NP2+當/當作/V成/V為+NP3

（20）a.把這個困難看成一道坎。 ? ?（20）b.不把這個困難看成一道坎。

三、結論

總的來看，“不”對把字句若干句型的否定是非常有限的，很多都不符合我們的說話習慣，這也主要是由于“不”自身的語義特征決定的。總的來說，“不”不能對單一式、V過式把字句，而且“不”對動賓式以及動補式中的各子類的否定也需要分情況考慮。對于今后的研究還需要更細致的劃分和討論。

注釋：

①饒長溶. 《把字句否定式》[A] 語法研究與探索（二） 北京大學出版，1984

②劉培玉. 《關于把字句的結構分析》[A].上海財經大學學報第三卷第三期，2001

③王力. 《王力文集》[M].《漢語史稿處置式的產生及發展》（中冊） 山東教育出版社，1984

④屈承熹. 《漢語認知功能語法》[M].黑龍江人民出版社，2005

⑤胡星. 《論能進入把字句中的光桿動詞》[J].安徽文學，2008

⑥聶仁發. 《否定詞不與沒有的語義特征及其時間意義》[J] 漢語學習 2001.2

⑦王紅旗. 《動結式述補結構在把字句和重動句中的分布》[J] 語文學習， 2001

⑧呂叔湘 朱德熙. 《語法修辭講話》[M] 遼寧教育出版社 2002.

⑨張立飛 嚴辰松. 《現實與非現實：現代漢語否定詞語法意義的語義基礎》[J] 外國語文 2010.8

⑩史錫堯. 《不否定的對象和不的位置—兼談不、副詞沒的語用區別》 [J] 漢語學習 1995

范曉. 《動詞的配價與漢語的把字句》 [J] 中國語文 2001第4期

參考文獻：

[1] 饒長溶. 《把字句否定式》[A]. 語法研究與探索（二） 北京大學出版，1984.

[2] 劉培玉. 《關于把字句的結構分析》[A]. 上海財經大學學報第三卷第三期， 2001.

[3] 王力. 《王力文集》[M].《漢語史稿處置式的產生及發展》（中冊）山東教育出版社，1984.

[4] 屈承熹. 《漢語認知功能語法》[M] 黑龍江人民出版社，2005.

[5] 胡星. 《論能進入把字句中的光桿動詞》[J]. 安徽文學，200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