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光居所（組詩）

李日清

面對大山

我變得越來越膽怯 ?不敢伸出雙手

去觸摸你逐漸褶皺的肌膚

你的確衰老了許多

灰白 ?粗糙 ?血色暗淡

只剩下這空洞的軀殼

年復一年守護屬于自己的家園

那黝黑的骨髓游走四面八方

每一次的付出

把深痛壓抑在逐日枯癟的胸腔

我不愿意用華麗的言辭去贊美你

深怕擊碎你一如既往怦然跳動的心

我只能把故鄉的草籽

撒落到你稀疏的頭頂

喚起勃勃生機

或植下一株樹苗

為你換上綠色的衣裳

我清晰 ?你是一組游走的動詞

顧及不上勸阻 ?蒼白膚淺的手勢

在你的面前

永遠把燃燒作為自己的座右銘

為了燈盞綻放出耀眼的光芒

你在沉默中

堅守亙古不變的承諾

面對綿延的大山 ?久而久之

我也學會了如何在無語中

一步步面對生活的挑戰

炊煙繚繞

夜的帷幕隱退 ?天空露出魚肚白

樹木不動 ?麻雀沒有起床

家犬蜷縮在屋檐下 ?雙眸微閉

溫度繼續下降 ?未減鋒芒

燈盞亮了起來 ?一陣急促的響動過后

炊煙像母親手中一條條柔韌的針線

在屋頂慢條斯理鋪開

舞姿曼妙 ?柔和 ?悠然

驚醒了天空白云的夢鄉

這種情懷酷似一大塊磁鐵

把我的魂魄一直牽引

日久天長 ?不離不棄

它通情達理 ?善解人意

成了我身上一件溫暖的衣裳

去除疲憊 ?寂寞 ?困頓 ?惆悵

生活的河面上又蕩起了活躍的漣漪

每一次升起 ?都在一個勁丈量村莊的高度

當田野泛出黃金般的波浪 ?它總會亢奮

不已

當新娘步入甜蜜的花轎 ?炊煙總會大駕

光臨

美輪美奐的舞步陪你品嘗花朵的甜香

這貼身的伴侶 ?村莊最熟悉的知己

無論何時 ?有炊煙的存在

村莊不孤獨 ?生活不憂傷

眩暈

車輪向前急駛 ?我繃緊了神經

攥緊了雙手

隨著道路的起伏不定

目光瞄準茁壯的樹木

搖曳中 ?似乎和我打著熟悉的招呼

陽光從樹縫露出幾絲暖意

撫摸我單薄的衣衫

那和善的面孔和母親的模樣極其相似

在這氣溫急降的季節

我把所有的力氣都投入到迢遙的行程上

樹木脫掉綠葉 ?為的是來年春天吐露新芽

河水的封凍在積聚內在的能力

我把自己嬌小的身軀

晾曬在寒風的刀鋒上

一次次鋌而走險

為了長成土地上一株茁壯的禾苗

在每一次眩暈中 ?一直在辨清

天空中那片彩虹

迷離的光線向我正擁簇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