編者按:陶純是國內著名的軍旅作家,從事文學創作近三十年,曾經發表了大量中短篇小說及長篇小說。其最新長篇小說《一座營盤》出版后,二十天銷量突破三萬冊,引起很大反響。
《一座營盤》,以我軍某個軍級建制的基地為背景,展示了三十多年來我軍老中青三代官兵走過的歷程,它展現的是中國人民解放軍所有營盤的縮影。
1987年底,家庭出身不好的鄉村青年布小朋,靠姐姐委身于接兵連副連長康文定,終于當上兵。康文定之父康又漢是A基地老司令,一身正氣,康家人逐漸喜歡上耿直、憨厚的布小朋,多次出手相助,使他在部隊站穩腳跟。孟廣俊和布小朋同年入伍,他善于投機鉆營,為人圓滑世故。二人既有深厚的友誼,更有驚心動魄的爭斗。隨著職務越來越高,權力越來越大,布小朋于誘惑面前堅決不伸手,操守永遠不變;孟廣俊卻雄心勃勃,不達目的不罷休。時光匆匆,孟廣俊攀附上北京的一位大首長,從此時來運轉,步步高升。然而,剛剛被授予中將軍銜的孟廣俊,卻面臨著牢獄之災;而一身浩然正氣的布小朋,雖坎坷不斷,卻最終成長為A基地司令員。以布小朋為代表的優秀軍人,成為中國軍隊的中堅力量。
這是一部具有強烈震撼力的軍事文學作品,在偉大的成就面前,部隊建設中的一系列重大問題和矛盾,都在作品中有突出展現,觸目驚心,促人深思。這部小說“劍”指軍內反腐,直面人性之暗淡與光輝。
自從2003年以后,陶純十多年來基本沒再寫小說,改為創作電影和電視劇本。他認為,軍旅文學遇到了一個瓶頸:從《西線軼事》《高山下的花環》之后,軍事文學走的大多是歌頌奉獻精神的革命浪漫主義、英雄主義。這當然非常需要,但寫了那么多年的軍旅文學,不能不問一下:“今天誰是中國人民解放軍最大的敵人?”這十多年來,我軍的新型裝備大量研發列裝,雖然和世界上頭號軍事強國還有很大差距,但是和過去相比,中國軍隊已經不可同日而語,我們的戰斗力大大加強,今天,能夠打敗我們人民軍隊的,只能是腐敗。但是軍隊的腐敗現象,文藝作品能碰嗎?多少年來,這是不成文的禁區。“毀我長城”的大帽子,曾經是不少軍旅作家頭上的“緊箍咒”。類似題材,軍內的文藝刊物不敢發,地方的文學雜志、出版社似乎更是不敢碰,誰也不想找麻煩。
黨的十八大以來,中央終于開始軍隊反腐,期盼已久的陶純,從2013年5月起,全情投入《一座營盤》的寫作。整整八個月,最多的一天他寫了八千字。
軍隊需要這部作品。
人民需要這部作品。
陶純,一個有擔當的男人,終于寫出了作家的血性。
我16歲入伍,29歲成為部隊專業作家,屈指算來,當穿軍裝的專業作家已經有22年。這22年,前一半時間主要從事小說創作,后一半時間寫了一些劇本。早期學寫小說,對文學瘋狂地癡迷,寫出了大約三百萬字的長、中、短篇小說,雖然沒什么引起轟動的作品,也沒獲得過國家級的專業文學獎項,但是在作家圈里,尤其是在部隊作家隊伍里,還是有著一點小小的名氣。40歲左右突然轉向劇本創作,我不否認是由于金錢的誘惑,但還有一個重要的原因,就是文學不吸引我了,在“寫什么,怎么寫”的問題上,特別是在軍事文學“寫什么”的問題上,遇到了死結。
軍事文學創作,簡單說來有兩大塊陣地,一是寫戰爭,二是寫和平時期的軍營。戰爭文學是人類永遠的文學礦藏,就像愛情與死亡是文學的兩大主題一樣,值得一代代作家去挖掘。但是,這一題材的文學高峰太多,自己反復掂量,覺得一時半會兒別說超越,連爬到人家半山腰的可能性都不大,還是暫時別去碰;而和平時期的軍營呢?我有生活,有積淀,有想法,但是當時環境不允許我把真實的軍營生活寫出來,不能去抒寫基層官兵的精神苦悶,不能觸及深刻一點的矛盾,只能不斷地重復以前的作品,不停地去寫官兵們所謂的奉獻精神、虛假的革命英雄主義和浪漫主義,這使我看不到創作希望。我不想再寫那些不疼不癢、不咸不淡、不溫不火的小說,于是,我暫時離開了文學。
然而,文學的夢想一直不曾離開我。十八大之后,黨中央大力反腐,軍中大老虎不斷被揪出,我感到,風向變了,時機成熟了,自己可以回歸文學了。隨著時間推進,我越來越覺得,作為一名部隊作家,不能辜負當下偉大的生活,文學與人一樣,都應該具有理想性,文學的理想性便是要使我們對這個時代產生信心,而轟轟烈烈開展的反腐(包括軍隊反腐)和取得的成績,都證明我們當下生活在一個偉大的時代。
于是我放手一搏,就有了現在的《一座營盤》。
我清楚,這部小說之所以受到人們關注,是因為它呼應了當下的反腐。但是,我從內心里并不認為這是一部反腐小說,作品里面見不到一個完整的腐敗案件,也沒有偵查與反偵查的事件,我只是寫了改革開放之后一代軍人的成長,寫到了他們成長所遇到的坎坷和磨難,這一代人里,既有布小朋這樣的人,也有孟廣俊這樣的人,當然別人很容易看出,孟廣俊身上就有谷俊山的影子,或者說他就是谷俊山的化身。因為軍隊積弊太深,想真實地寫出一代人的成長,沒法不涉及種種腐敗行徑。所以,自然就給它貼上了反腐小說的標簽。
有評論家認為,布小朋這個形象單薄,不如孟廣俊豐滿。正面人物總是難寫,這是客觀存在。為了讓作品順利出版,我必須塑造一個具有浩然正氣的主要人物,生活中越是罕有布小朋這樣的人,這樣的人就越顯珍貴,他是我的理想,是我理想中的中國軍人。安徽大學文學院的疏延祥給責任編輯腳印寫信,他寫道:“時代一定能夠產生布小朋這樣的人,或者說正因為有布小朋這樣的人對孟廣俊這種人的抵制,才使軍隊大力反腐成為可能。從這個意義上說,布小朋這個人物形象的塑造,有著強烈的現實意義。《一座營盤》可以看作是對多年來波瀾不驚的軍事文學創作,所注入的一劑強心針,它的文本意義,也許要經過較長時間的發酵和沉淀之后,才能充分地展現出來。”
最后我想說,我寫到一只軍中老虎,不是為了展示丑惡,而是為了呼喚正義與清明,從本質上講,這是一部正能量作品,充溢著受到壓抑的浩然正氣,詮釋了國家當前高調打虎的堅強決心與背水一戰的艱難苦澀,男兒當自強,為國有擔當。中國人最大的夢想應是富國強兵,人民自由快樂。
反 響
現實軍事題材的文學創作,在較長時間里都處于困惑與矛盾之中。陶純的長篇小說《一座營盤》,則以其積極面對軍營現實的勇敢姿態,走出了一條新的創作路數來。作者筆下的那座“營盤”,承載著作者對于軍營的現實洞察、思考和解剖。小說生動準確而又富有深度地勾畫出布小朋、孟廣俊等當代軍營各類人物的形象和性格,揭示出軍營生活中令人驚心、發人深思的現實生活圖景。屬于軍營所特有的縱橫交錯、紛紜復雜的生活肌理,一種更為當下、令人百感交集的軍營面貌,更為真實和痛切地呈現在了讀者的面前。從某種意義上講,《一座營盤》是一部既弘揚部隊正氣,又鞭撻腐敗之風的優秀長篇佳作,在軍事文學反映現實軍營生活矛盾的創作實踐與探索上,具有轉折性的突破意義和諸多重要的啟示。
——解放軍總政宣傳部藝術局原局長、著名軍事文學評論家 ?
汪守德
我覺得從題材上講《一座營盤》是軍隊反腐題材文學的開山之作。其中涉及的人物之重,級別之高,問題之大,都是前所未有的。它的誕生真是恰逢其時!如果說,誕生于1997年的長篇小說《突出重圍》是闖了軍事改革方面的禁區,產生了轟動,那么,《一座營盤》是突進了軍隊反腐領域雷區的另一力作。如果天時、地利、人和皆具,《一座營盤》必將產生更大反響。
另外,《一座營盤》是軍隊反腐題材長篇小說不假,但它首先是寫人,寫出了幾個主要人物三十幾年的人生經歷,寫出了人物性格和命運,而且牢牢把握住了性格和命運的關系。像布小朋和孟廣俊這一對,真是性格即命運。他們的人生軌跡很符合各自的性格特色和邏輯,不如此反倒不可信了。其次,《一座營盤》很有生活氣息,現實世界在其中大都留有影子。比如大到將領,小到士兵,比如一次應酬,一次接待,一次酒宴(特別是基地女播音員徐暉進京喝酒要經費的場面堪稱經典),一次會議,甚至是一次艷遇,雖然是負面的東西,但你感覺就是這個樣子,一點也沒人為地丑化,也沒有人為地拔高。總之,事情鮮活,人物傳神,平淡中透露著鋒芒之筆,這些是文學性的東西,沒見過點世面的人是寫不出來的。一句話,文學性保證了《一座營盤》的品質和力度。
——著名文藝評論家 ?朱向前
《一座營盤》從改革開放初期的一座軍營寫起,時間跨度三十多年,深情謳歌了主人公布小朋等廣大官兵,在中國軍隊現代化進程中的成長與搏擊、苦悶與追求,并且透過A基地三十多年的發展歷程,展現中國軍隊的深刻變革。這是一部反映軍隊現實的長篇小說,同時也是一部新穎別致的軍事文學作品,塑造了布小朋、孟廣俊、康又漢等鮮活的人物形象。本書力求展示中國軍隊在復興道路上的一段艱難歷程,同時展示波瀾壯闊的社會生活的畫面,相信會引起廣大讀者的共鳴。作者還通過孟廣俊等人物塑造,揭示了現實生活中的問題。總之,這是一部優秀的有震撼力的軍事文學作品。
——解放軍總裝備部創作室主任 陳懷國
細讀《一座營盤》,不難明白陶純對讀者和媒體只關注他描畫腐敗分子成長的焦慮和不安。陶純寫《一座營盤》,不是為了搶占十八大后反腐作家的頭把交椅,不是為了暴露軍隊之腐而落筆。他的雄心是為中國改革開放以來的軍隊寫出一部文學性極高的編年史,為親歷這個最好的,也是風氣最不好的時代的中國軍人,寫出一部藝術性極強的心靈史。《一座營盤》是一部很難評說的大書,關注中國,關注中國軍隊和中國軍人的人,都應該好好讀讀。
——茅盾文學獎獲得者、著名作家 ?柳建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