潘蔚雨
時代在變化,環境在變化。環境造就人,人也依賴環境。當環境發生變化的時候,有的人留戀舊的環境,有的人去適應新的環境。
不可否認的是,從20世紀80年代到現在,人們的閱讀習慣的確發生了很大的變化,無論是閱讀內容從文學變成了休閑,還是閱讀的目的由“無功利閱讀”向“功利性閱讀”轉變,這都是一個現實的結果。或許從結果上分析原因,我們可以看得更透徹。
首先,“無功利地做某事”,這種提法本身就是不科學的。人不是神,人活著就要面臨各種生存與發展的競爭,所以倘若有“無功利地做某事”的人類,那么從人類的始祖繁衍到現在,那些“無功利地做事”的人類早就被“功利地做某事”的人類所逐漸淘汰,到現在,留在我們每個人體內的基因早已深深烙上了“功利”二字。
如果承認“功利地做某事”是人的本性的話,那么中國傳統社會里在“學而優則仕”與“萬般皆下品,唯有讀書高”理念指導下的“兩耳不聞窗外事,一心只讀圣賢書”的傳統認知的傳承,導致了新舊時代里,依然有很多人感覺讀圣賢書或者讀文學類書籍是一件很高尚的事情,似乎讀了便有了一定的身份地位;而理智上又明明知道在新時代里,圣賢書也好,文學類書籍也好,讀再多似乎也沒有什么實際的作用,于是提出了所謂的“無功利性閱讀”——閱讀的目的應該是無功利的,目的只是為了提高修養。筆者以為,這不過是感覺與理智的脫節而已。
事實上,感覺與理智往往是脫節的,就好比明明是香甜的巧克力,但倘若做成馬桶的形狀,愿意吃的人可能不會太多。歷史上更著名的例子是“荷蘭的饑餓冬天”。在荷蘭饑餓的冬天里,納粹禁止食品進入荷蘭西部。荷蘭人經歷了極度的饑餓。在這一時期里出生的孩子,基因里幾乎都打上了“饑餓”的烙印,長大后即使在食物豐裕的時代里,也往往大量攝取食物而不能節制,所以這一代孩子后來患糖尿病的幾率相當高。
所以,當時代變化了,環境變化了,人能否跟上變化的腳步就成了一個問題。
稍微搜索一下就可以找到,20世紀80年代,人們喜歡讀詩;到了90年代,人們喜歡讀散文;2000年的時候,人們喜歡讀小說;而從2000年開始,功利化閱讀越來越多。當書商發現十年前文學類書籍還在人們閱讀中占較大比例的時候,功利化閱讀已經形成了,現在的局面只不過是功利化閱讀進一步占據更大的比重而已。
人們喜歡閱讀文學類書籍的原因其實也和環境有關。那時候經濟不發達,人們的文化水平也不高,“喜歡讀詩”是一種高級知識分子的象征,在無法迅速提升經濟地位的時候,可以以此來標榜自己的社會地位。故而所謂的以前曾有過“無功利地閱讀”的時代,很可能只是個幻覺。從那個時代經過的人應該有過這樣的體驗——20世紀的七八十年代,文學男青年找女朋友會更容易些。
隨著經濟的發展與文化普及率越來越高,依靠閱讀來標榜社會地位的做法漸漸失去市場,于是人們逐漸開始用提升經濟地位的方式來提高自己的社會地位,那么閱讀就開始分化為所謂的“功利性閱讀”與“休閑性閱讀”。簡單地說,人們選擇閱讀的原因,要么是通過“功利性閱讀”來掙錢以提升社會地位,要么就是掙錢累了把閱讀拿來休閑放松一下。
20世紀90年代,還有不少人以“不能寓教于樂”來批判周星馳的電影里充斥著的毫無營養的無厘頭包袱,認為其沒有品位。如今上互聯網上一看,猛然發現周星馳被譽為“星爺”了。為什么呢?答案很簡單,很多人工作一天下來很累,回家就是想坐下來吃著零食看著不用動腦筋的“無厘頭”哈哈大笑,然后消解一天的疲乏。這時候讓人們打起精神來接受精神上的洗禮,“寓教于樂”,根本就是宅在書齋里想出來的不切實際的念頭。
也許在農業時代、工業時代里,人們的需要因為許多的制約因素,因而未被真正地重視;而隨著互聯網時代的興起,互聯網思維將逐漸鋪開,“以人的需要為本”將是這個時代的主旋律。當人們覺得需要提高修養的時候,“無功利的”、單純以提高修養為目的的閱讀時代才會真正到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