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萌



曾幾何時,人們經常提到一個觀點,叫作男女平等,全社會都在為此而努力。但是,我們一直所說的男女平等是基于怎樣的基礎呢?是否讓女性獲得與男性一樣的工作機會,干同樣的事情就是真正的平等嗎?
關于平等和公平其實有著這樣一個故事:在同樣高度的一個圍墻外,站著三個身高不同的人想要向里觀望。最高個子的人剛剛夠把腦袋望向里面,中等個子和矮個子的人利用自身達不到這個高度。為了顯示平等,有人幫忙給了三個人每人一張凳子,凳子的形狀規格高度在平等的前提下,被打造成一模一樣,毫無區別。誠然,三個人全部都能夠看到圍墻里面的世界,但是無可否認的是,個子最高的那個人看的視力范圍依然比其他兩個人要廣。由此可以得出,有些看起來好像是平等的事情,其實并不公平。真正公平,應該是根據三個人的實際身高量身定做凳子,使得三個人的腦袋都出現在圍墻上端的同一位置,這才是公平。
可惜的是,放到男女問題上,沒有人特意為女性量身定制相應的凳子,沒有人太多地去在意男女本身與生俱來的差別。無論是從生理上,還是從心理上,男女的水平線本來就不相同。如果等同了這個前提,再以此為基礎談論平等,本身就已經不公平了。
新婚姻法中的平等對待
李女士是典型的中國式女人。自從訂婚后,便開始以賢妻良母的目標來要求自己。自然而然地把房產本上的名字寫成了丈夫的名字,盡管買房子所付的錢大部分都是李女士及其父母一方所出。結婚后,李女士也從來沒想過要將房本上的名字改成兩個人的名字。如果說生活就這樣風平浪靜、相安無事地繼續下去,其實也沒什么。只是生活永遠比想象的情節更跌宕起伏。在生活了將近20年后,李女士和丈夫在商量離婚協議的事宜時才發現自己最大的悲劇由此開始。
由于一直以來,在李女士的頭腦里,結婚了,就是一家人,所有的東西就都是公共財產了,沒有必要非得在房產證上或者是其他相關財產的后面再加上自己的名字。本來丈夫才是一家之主嘛,以為寫丈夫的名字也就算有她的一份了。這種想法和情況放在李女士那一代人身上,以當時的社會環境及相關法律來看,確實如此。可是此一時彼一時,現在的法律環境只根據白紙黑字的法律效力來進行判決,沒有你的名字,那就只能是沒有你的財產。具體到李女士的情況就是,房子跟她無關。盡管前期為了購房,李女士辛辛苦苦上班工作掙錢,李女士的父母還把養老的錢貼出了一大部分,但情理與法律在此不兼容。
離婚后,孩子歸了男方,房子歸了男方,家里其他的一些財產盡管有一些進行了平分,但那些東西可以說是微乎其微,真正壓在李女士心里的是那份委屈和痛苦——20年的付出后凈身出戶不說,所有的付出還得不到法律的保護。青春、時間、財產,一切隨著離婚的到來,都付諸東流。李女士的律師孫女士在得知這種情況后,也只能在情感上表示安慰和支持,具體到實際上,卻不能切切實實地幫她做些什么,因為目前的這個結局是符合法律規定的,沒有任何回轉的余地。
其實,像李女士這樣的情況在實際生活中并不少見,尤其是與之同年代的那一批女性。她們基本都是經歷了由相親到訂婚,再到結婚這樣的統一模式,又基本上都是在訂婚后就從心理上認定了丈夫就是自己人了,于是很多事情就想當然地認為,自己已經和丈夫捆綁在一起了。然而,隨著社會的發展、法律的變化,當婚姻走到盡頭的時候,才突然發現傳統的婚姻模式早就改變。當身邊的人離自己越來越遠的同時,法律也并未站在她們的一邊。這樣的情況并不少見,只用一句“遇人不淑”來形容此類事件,并不能讓女性得到安全感。在婚姻中真正能保障女性利益的應該是法律。然而,新婚姻法所秉承的平等原則,是否適用于新婚姻法頒布前的婚姻模式,是否考慮到女性在婚姻模式中往往較于男性更多選擇了放棄事業的奮斗,離婚后的女性如果在財產上沒有得到法律的傾斜,生計較之男性更為艱難。在這點上,新婚姻法的平等只能算作相對的平等,結果常會造成對傳統女性的更大傷害。
為家庭付出的女人
2014年春節有一則外婆逼婚的廣告,令人過目難忘。高學歷的外孫女非常愧疚地說了一句話:“今年一定要結婚,就算是為了外婆。”然后毅然決然地走進了某相親網站的實體店。這是很多中國女性的縮影,很多時候不是為了自己在活,而是為了各種各樣的人,為了各種各樣的理由而活。
一則已經播出好幾年的廣告,大致是說“等你長大了,媽就幸福了;等你結婚了,媽就幸福了;等你有孩子了,媽就幸福了”。女人的幸福到底跟別人有關,還是跟自己有關?
中國女人很容易陷入上述的境地。考大學,考名牌大學,找個好工作都是為了能夠嫁得好,那么多年的寒窗苦讀到最后只是因為有頭有臉的男人需要一個看起來體面的妻子。這也是很多女人在結婚后,尤其是在有了孩子以后,選擇更多地照顧孩子,而找一份相對輕松、工資較低的工作的原因。中國女性照顧丈夫、孩子和家庭的固有思維根深蒂固,由來已久。
比較可笑的是,相對于這種傳統的觀念,中國女性從入小學開始,就與男孩子們一起競爭,接受與男性相同的對待。由于女性相較于男性而言大腦發育較早,往往在小學階段比男孩子在各方面顯得尤為優秀,在心理上從小造成了一種天然優勢。直到大學畢業選擇工作的時候,才突然發現,“干得好不如嫁得好”。這種價值觀念的落差,造就了現今中國家庭中“女漢子”的出現。而大多數所謂的“女漢子”一旦結婚生子,依然走的是傳統的男主外女主內的模式道路。看似在家庭中一切說了算的“女漢子”風光無限,但其實只是無法在社會上大展拳腳產生的“窩里橫”罷了。一旦離婚,“女漢子”也未必能撐起整片天。
在近幾年的幾屆兩會上,開始有人大代表提出各種關于照顧女性的提案,比如產假應該適當多休,比如女性的生理期應該休息,比如企事業單位招人的時候不應該對女性有所嫌棄等等。可是,每一次有類似提案被提出并公之于眾的時候,網絡上、現實中都會有大量的反對聲,說這是對女性的一種“侮辱”。甚至很多女性認為,只要提出讓女性多休息,就是在說女性不如男性,認為這是對女性能力的一種不信任。其實呢,這是把實打實的對女性的關愛給歪曲了,這根本不是對女性任何的“惡意打擊”。因為只有做到對女性的適當照顧,才能談公平。
很多人認為國外那些女性,一旦生了孩子就不工作了,成了職業家庭婦女,是對女性的不公平對待。其實他們只看到了一點,沒看到全面。在很多歐美國家,都有對家庭婦女或婦男的法律傾斜。或者更多發給家庭中工作一方成員更多的錢彌補另一方的不工作,或者發放高額的子女津貼進行彌補,從政策上保護了為家庭一方付出的人的權利,從正面肯定了家庭婦女的社會地位。在中國,一旦有女性成為了家庭婦女,在社會地位上立刻變得低人一等。在經濟上完全失去了保障。在離婚時更會變得一無所有,沒有任何法律對其進行保障。好像為家庭付出的一方什么也沒有做,他們是被社會遺棄的一群人一般。
好的家庭教育來自父母的關愛。這個觀點隨著中國對家庭教育的重視逐漸被人們認可。關愛是需要花時間的,誰來負責對孩子的關愛?在中國,80%以上的家庭都是女性在擔任這個角色。為了社會地位和家庭中的經濟地位不受太大影響,中國女性付出了比歐美女性更多的心血和精力。既要工作,又要相夫教子,下班回家后沒有私人時間,除了做飯還要管孩子的功課、心理健康等。長期的重壓之下,女性的身體健康與心理健康都令人堪憂。在這種情況下的家庭教育也未必能有多么好的效果。即便如此拼命付出,一旦家庭破裂,法律并未向女性傾斜,致使很多女性為此更要嚴管家中財產,嚴管丈夫的小金庫……這一切更促使了家庭中的男性感覺不到愛意,在行為和心理上疏遠家中的“嚴妻”。
關愛女性,為公平開路
自從新婚姻法頒布以來,不斷地出臺相應的司法解釋,尤其是司法解釋三,不難發現,基本都是圍繞著房產而來的。究其原因就是因為中國的離婚率一直居高不下,而離婚最大的障礙就是房產,還有女性吃虧吃的最多的地方也是在此。
齊女士是一位80后,跟上文中的李女士不同的是,這代人結婚買房的情況大多都是先首付后還貸。80后的這代人思想觀念也比之前或多或少有所改觀,齊女士在婚后買房的時候要求丈夫寫上了自己的名字,看丈夫答應得如此痛快,她也就更痛快地把自己所有的積蓄拿出來給丈夫充當了首付,然后還貸的事情就交給了丈夫。再然后,她就一心一意地相夫教子。
可是,這種心滿意足的生活狀態沒過太久,齊女士就決定跟丈夫協議離婚,原因很簡單 ,就是因為丈夫有家庭暴力傾向。在這幾年期間,齊女士也承受了不少的皮肉之苦,齊女士覺得家庭暴力這一點上,她應該會是離婚時受到偏袒的一個方面。房子問題上,反正有她的名字,也應該有她的一份。她的想象太美好,而現實往往很殘酷。
家庭暴力要的是證據,這很難取證,尤其是偶爾“小打小鬧”的,打傷了的程度不至于去醫院,自己又經常無法給自己拍照取證,而且一旦想要取證,可能會換來另一番的家暴。所以任憑齊女士的嘴巴怎么說,沒有證據就構不成事實,留給齊女士的只有委屈和無奈。
齊女士離婚前,想要抱著法律這根稻草來幫助自己獲得一些權益,到最后卻發現這不是稻草,而是尖刀。可是又沒有任何辦法,因為法律只講求證據,法律只講求條文的規定,不講人情,不講具體情況的具體原因等等。
中國法學院婚姻法學研究會名譽會長、中國政法大學教授巫昌禎說:“丈夫在外面打拼,妻子在家里操持家務,女性偏重于家庭,經濟地位一般比男性低,保護婦女兒童等弱勢群體的利益,在分割財產的時候照顧婦女和未成年子女,這是《婚姻法司法解釋(三)》的主導思想之一。”只是,目前來看,現實可能沒有最初的愿景好,想要實現真正的男女平等,想要做到保護婦女兒童這些弱勢群體,任重道遠,作為法律或許應該先行一步。
畢竟這個社會還需要女人生孩子,還需要女人放棄事業照顧家庭,還需要女人回家伺候公婆老人,還需要男主外女主內,也還需要對于女性的格外關注和照顧,有了這種特別的關愛,才算是邁開了男女平等公平的第一步。
誠然,關于男女平等,不僅僅是在中國“路漫漫其修遠”,在世界上也是這樣。2008年希拉里在民主黨初選辯論的時候就說過:“同工同酬,至今也沒有實現,我們理解因為性別和種族的差異所帶來的痛苦和不公正。”到了2013年的時候,希拉里又再次強調了女性應該是變革的驅動者,是進步的推動者,是和平的締造者,只是需要一個拼搏的機會。
這個機會,或許就從給女性一個高一點的凳子,讓她跟男性一樣望向圍墻內的風景開始。
(編輯·宋冰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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