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 凌
看過一則小故事,蝸牛問媽媽,為何蚯蚓沒有殼?媽媽說,因為它可以鉆地,有大地保護它,蝸牛又問,為何毛毛蟲沒有殼?媽媽說,因為毛毛蟲可以變蝴蝶,飛到天上,有天空保護它。蝸牛又問,為何我們背著殼?媽媽堅定地說,我們不靠天,不靠地,我們靠自己。
蝸牛就是每個平凡的人,它所背負的殼,就是人生的苦難和責任。這是與血肉相連的脈絡,在生命所有起承轉合里,無處不在的蝕心透骨,背負它的同時,不斷自我修復閱歷,當越來越適應的時候,就能為此生的行走,留下一處投影,作為腳踏實地最好的印記。
佛教說,人生來就是痛苦的,此生的修行造業,只為來世活得更好。基督教更是說,人生來就帶有原罪。耶穌為幫人間贖罪而被釘在十字架上,這痛苦的姿勢,更像是張開雙臂的飛行,像在預言只有受難過的靈魂,才可以蛻走變飛。
無人可以不背負這兩樣行走世間,狷介之人如此,市儈之人也如此。飛花流動,芊草綿長,一般來說,人更善于趨向花好月圓的人間喜劇,但沒有誰能輕易得到歡愉的豁免,必須付出代價,正如春節的豐盈基于秋收的喜悅,生命的誕生源于母血的滋供。《聊齋》里狐仙可以得到所有她想要的東西,但時間一到就必須還回去,所有輕易得到的,都是不長久的,命運贈送的禮物,暗中都標著價格。
記得有人說過,真正的幸福往往以苦痛、喪失和失望的面目出現,只要我們有耐心,就能看到柳暗花明。而這一路上,命運和苦痛常常暗通款曲,有隨性魑魅的唆擺,有欲望貪婪的加持,蒙蔽了雙眼,把圭臬當成狴犴,奉邪靈為禪庭。西方有諺語,魔鬼都在細節里,上帝欲讓人滅亡,必先使其瘋狂。這些邪祟讓窒礙變香花,識別它們的只有冷靜和慧眼。
普羅大眾的責任不是烈焰毫光的大鳴大放,也不是絕壁危梁的承前啟后,是一飯一粥的家常暖調,是不用言說的溫情片段,心有掛念就足以讓它滿足。
人生當如蝸牛,一步一步來,恪守本心,目不斜視,有毅力,有定見,不為邪魔所引誘,不為外力所脅迫。一念收斂,則萬善來同;一念放恣,則百邪乘釁。完成自己人生的使命,不放縱一思一念,不辜負一草一木,做個有情義,有熱血的人,背著自己的殼,慢慢往前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