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彭力
寂靜的夜晚,當人們早已進入夢鄉(xiāng)之時,而我依然埋頭在沉冗的文山字海之中。再也坐不下去的我,輕輕捶打著酸痛的肩膀,不禁邁開腳步走出房門,抬頭望著繁星如鏈的夜空,一個身影卻悄然劃過我的腦海,那是星光下父親的身影。
那時候家里經濟條件很差,當別人都用上了干凈便捷的液化汽灶時,我家卻依然使用著老式的土灶。為了滿足一家人燒水做飯甚至冬天取暖的燃料,父親總是在忙完地里的農活兒之后,拉起家里的拉拉車,去附近的胡楊林里撿拾掉落的枯枝。每當夜色降臨時,母親總會讓我去林子里喚父親回家吃飯,這時候父親就會拉著滿滿一車柴禾,在漫天的星斗下慢慢地往回走,而我卻淘氣地在后面如趕牛一般吆喝著父親快走,星光下的父親一點兒也不在乎兒子的頑皮,只是默默地向遠處的燈光走去,那里是家的方向。
上學后,每晚飯后,在母親的一再催促下,戀戀不舍地告別了精彩的電視,滿是苦惱地伏在案前完成那總也書寫不完的家庭作業(yè),這對一向喜玩好動的我來說是那樣地難捱,每當我按耐不住時,總能透過窗戶看到庭院里那道沉默的身影,在星輝的映襯下,那深鎖的眉頭,仿佛埋藏著生活中所有的憂愁和苦惱,就像一道深深印刻在兒子心頭的勸告,時時撫慰著那顆躁動的心靈,無論夜有多深,風有多大,那安坐于星光下的身影卻從未遠去,那是父親的守護。
大二那年回家,走出車站時已經是夕陽半懸,思家心切的我,終于在一路小跑下坐上了最后一班由市里發(fā)往農場的公交車。飛速行駛的車子和不斷倒退的戈壁,一步步拉近了我與家的距離,而夜色也在此時悄然籠罩。望著漆黑的夜空,我不由得感到了一陣茫然,因為在深夜里我實在無法想像,沒有交通工具,提著沉重行囊的我將怎樣走完那由鎮(zhèn)子到家的十幾公里路程。再是懊悔和無奈,車子還是駛進車站,埋著頭走下車。一聲急切的呼喚將我驚醒,星光下一張久經滄桑但卻滿是欣喜的面孔映入了在我的眼簾,那是我的父親,一個平時連買一件30元的衣服都要和小販討價還價半天的人,卻愿意在這寒冷的冬夜花80元包車,默默等候近3個小時,為的就是接回他那遠歸的兒子啊!望著星空下那忙碌的身影,我的心也變得不再迷茫,因為漆黑的夜空中,父親就是那最亮的星辰,時刻指引著我前行的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