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棉襖私語——寫給每一對平凡而幸福的母女

□陰曉濤

記得孩提時代，在一個陽光燦爛的午后，一家人懶洋洋地在庭院中享受閑暇。隔壁傳來嚴厲呵斥的聲音，是鄰居在管教孩子。我帶著不耐煩的情緒嘟噥著“又開始了，他們家孩子都上班了，這個阿姨還這樣大聲喊他?！弊谝贿叴蛎碌膵寢尶戳宋乙谎?，輕輕說：“娘對孩的心，路那么長”。那一年，我7歲。

中學以后，瘋狂地喜歡上了看書?？偸潜е鞣N各樣的書籍如癡如醉。當看到三毛在《守望的天使》里寫下“他們連忙飛到高一點的地方去看孩子，孩子越走越快，越走越遠，天使們都老了，還是掙扎著拚命向上飛，想再看孩子最后一眼”那一句時，腦海中出現了一幅畫面：孩子從蹣跚學步到長大成人，始終向前看，往前走。父母在孩子的身后一直望著孩子的背影，哭了、笑了、老了。他們之間，是一條距離越來越遠的人生之路。那一刻，淚紛涌而下。

是的，我們在父母的呵護下無憂無慮地成長，然后才能無所畏懼地去迎接風浪。不論我們走得多遠，也掙不脫父母牽掛的目光。父母親終其一生舍盡全力來為自已的孩子擋風遮雨。而母愛，她同生命一起降生，烙印在我們的身體發膚、我們的血液、我們的基因里。每一個做女兒的，對于自己的母親，都有一份帶著些許苦難、些許掙扎、些許期盼的幸福的虧欠。

寸草之心，如何能報得三春之暉呢？是膝下承歡，晨昏定省，還是偶爾輕輕的擁抱，體貼的問候；是節日里一束鮮花，一件禮物，還是假日中一次短途旅行；是每晚一盆溫熱的洗腳水，還是病中清淡的營養餐？這些，都是，又都不全是。因為愛，是不能計較和衡量的。或許只是一次展顏，付出便都有了回報。事實上，母親的愛，只懂付出，不求回報，所以，母親是很容易滿足的。我們每一種表達愛的方式，不論再微小，再輕薄，她都懂得，也都會滿心歡喜地接受。她會因為我們一個星期才打一次的長途電話而眉開眼笑，會因為下班時順手買回她喜愛的小吃而樂不可支，會因為我偶爾給她做一次肩頸按摩而興高采烈，甚至會因為我為一個問路的陌生人詳細指路而怡然自樂。

常常地，我會深深地感恩。感恩作為一個普通人，能夠擁有滿溢著愛的幸福的家；感恩成年之前，媽媽亦師亦友的教導、指引和安慰；感恩工作以后，永遠站在我這一邊給我支持和鼓勵的母親大人；感恩作為一個女兒，能夠有時間、有機會孝敬我親愛的媽媽。

姥姥去世時恰值寒冬。頭七剛過，媽媽就由于太過傷心和勞累生了病。這病來得痛苦，去得纏綿?？粗鴭寢屆刻煊粲艄褮g，精神萎靡，我和爸爸一邊心疼，一邊想盡辦法減輕她的傷痛。為了便于照顧，也方便媽媽的飲食起居，避免她在路途上遇冷傷風，加重病情，我把針劑買回家，在家里給她輸液。然后，我開始在每天為媽媽輸液的時間跟她聊天，給她講故事。從家長里短到國際要聞，從名人軼事到凡人小事，從古今笑話到中外影視，媽媽臉上的笑容越來越多，說話的聲音也逐漸清朗起來。之后，我們會在晚上睡前交流一些養生健身之道，還讓爸爸充當“實驗室的小白鼠”，教會了媽媽一些基礎的推拿手法和知識。再然后，我學會了“八段錦”，并每天帶著媽媽一招一式打將起來。實際上，我們每天在一起的時間還是那么多，但是我們彼此更加了解，更加包容，更加親密，也更加有愛了。

終于，四個月后，媽媽恢復了健康。當我們全家人一同走出家門，在公園席地而坐享受初夏陽光時，媽媽看著我，溫柔地說：“孩子，你就是我的小棉襖?！薄笆堑?，媽媽。”我咧著嘴回應媽媽，同時在心底里默默著，“我是你的女兒，一生一世。我會努力做個乖巧孝順的女兒，陪伴你，關心你，愛你，就像一件舒適的小棉襖，溫暖你?！薄?/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