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文體學角度解讀丁尼生的《鷹》

○張 玉 鮑成蓮

（河南工業大學 外語學院，河南 鄭州450001）

一、引言

阿爾弗雷德·丁尼生是英國維多利亞時代最具代表性的詩人。他繼華茲華斯之后被封為桂冠詩人。他十分注重詩歌的思想性、藝術性和音樂感召力。他的詩歌大都音韻和諧，節奏明快，具有強烈的藝術感染力和廣闊的思想內涵。[1]《鷹》（The Eagle）是英國詩人丁尼生（AlfredTennyson，1809—1892）為悼念其同窗好友亞瑟·哈勒姆（Arthur H·Halalm）于1851年而寫的。他將所有的思念和感情傾注于《鷹》這部作品中，通過各種表現手法賦予勇敢而堅強的雄鷹以朋友化身的意義，表達了詩人對亡友的學識及高風亮節的欣賞以及對亡友的哀悼。

The Eagle

Alfred Tennyson

He clasps the crag with crooked hands；

Close to the sun in lonely lands，

ringed with the azure world，he stands.

The wrinkled sea beneath him crawls：

He watches from his mountain walls，

and like a thunderbolt he falls.

二、研究基礎

文體學是以語言學的方法闡釋作品，“集中探討作者如何通過對語言的選擇來表達和加強主題意義、美學效果的學科”。[2]從文體學角度探討詩歌，分析其“具有文體意義和美學藝術價值的語言特征”[3]，有利于挖掘詩歌的審美和語用效果。[4]

一些學者對丁尼生的《鷹》進行了分析和解讀，如：金春笙在“論譯詩神似—管窺丁尼生《鷹》的兩篇譯文”中，從詩行、詩味和詩魂諸層面探討詩歌翻譯；[5]楊曉麗從詩歌的意象入手，對休斯的《鷹之棲息》和丁尼生的《鷹》進行比較。[6]他們或從翻譯方面分析此詩的譯本，或與其他詩篇進行對比研究，但都沒有從文體學的角度較全面系統地分析丁尼生的《鷹》，無法使讀者對這首詩有一個整體上的把握。本文從文體學的角度分析丁尼生的《鷹》的韻律、意象、修辭手法和標點詞匯，以及文體特征所產生的文體效果，旨在運用文體學的知識系統、全面地對丁尼生的《鷹》進行解讀，讓讀者更好地理解這首詩的內涵意義，感受這首詩歌的美學效果。

三、文體分析

（一）韻律層面

丁尼生素有“文學音樂家”之稱，他的詩歌大都韻律整齊，具有極強的藝術感染力。[7]詩共兩個詩節，共6行，非常整齊。每行有8個音節，4個音步，非重讀音節和重讀音節交替出現，先強后弱，構成抑揚格，充分體現了鷹的勃勃生機和陽剛之氣。作者以不變的a-a-a押韻格式，而且剛硬的爆破音多次出現，目的就是為了體現鷹的力量和速度，渲染詩中那種莊嚴哀婉的基調。

在詩中：claps—crag—crooked；（第一行）lonely—lands；（第二行）with—world；（第三行）and—a；（第三行）watches—walls（第五行）產生了押頭韻的音樂效果，體現出丁尼生對賦予詩歌音樂美的獨具匠心，使得詩句讀來瑯瑯上口。詩人用頭韻來串詞成行，增強了詩歌的吸引力和形象效果。Claps，crag，crooked三詞聯/K/的頭韻均為爆破音，它的反復使用刺激人的聽覺，使讀者在閱讀的時候仿佛聽到了雄鷹展翅欲飛的“撲撲”聲。雙原音和長元音如/ai/、/u：/、/ei/、/i：/和某些輔音如/m/、/n/、/s/、/l/和/w/等則有溫柔、舒緩、和諧和愉快等情緒的暗示。動靜結合增強了語言的生動性。

詩歌的第二節為典范，第一行中長元音為主導，/i：/出現了兩次，/?：/出現一次，長元音在發音時要拖長，此處顯現了大海的廣闊無邊以及海水慢慢蠕動的生動形象；每行均以長元音/?：/結尾，裊裊的尾音令讀者展開豐富的想象，在藍天碧海的意境中去感受雄鷹傲然不群的王者之勢。另外，爆破音/d/讓人聯想到氣流，風遇到阻擋物發出的“啪啪啪”的聲音，/s/代表風聲，而/dz/音表示風在吹打著山巖，又欲意將鷹從山上席卷而去，而就在惡劣、危險的環境中，“他（he）”牢牢站立，巋然不動，傲然于危險、孤獨和死寂之上，因此鷹在這里象征了一種穩定而更強大的力量。

（二）意象層面

所謂意象，就是客觀事物通過創造主體獨特的情感活動而創造出來的一種藝術形象，是“詩歌語言的靈魂”。本詩看似一首純粹的景物描寫詩，然而寓情于景，詩人借鷹之“象”表思念亡友之“意”，十分準確地把握住了客觀物象與自身情感的契合點，淋漓盡致地表達了思想。[7]短短6行似一首沒有完成的片詩卻一直為世人所稱頌，詞語寂寥，而意象廉盡。丁尼生筆下的“鷹”透露出幾分蒼勁、孤傲、雄健和傷感，帶有濃厚的懷舊情結，極具濃厚的浪漫主義色彩。[6]

《鷹》是一幅色彩鮮明、形象生動、氣勢磅礴的狀物圖。詩中傳神地刻畫鷹的神態自若和雷霆萬鈞的懾人氣魄。[6]一只強壯的雄鷹靜靜地盤踞巖頂，藍天碧海紅日意境中感受到雄鷹傲然不群、氣勢凜然的王者之勢。最后一刻，波濤騰躍富有動感的背景下，雄鷹展翅高飛、搏擊長空電閃雷鳴般俯沖下來。詩人以雷電作比體現鷹之神速，給人視覺和聽覺造成強烈沖擊。詩人借俊美神速的鷹的意象來表現哈勒姆的形象，凝聚著丁尼生對摯友的深深哀悼，體現了詩人沉重的心情。詩人希望通過天空和海洋的巨大差異來展示品格高潔、不染凡塵的哈勒姆與大千世界蕓蕓眾生之差異，表明丁尼生對好友的崇高敬意及對他突如其來離去的痛惜和深切的懷念。

（三）修辭手法

詩歌的語言是形象性的語言，富有藝術魅力。巧妙地運用修辭手法則是增強詩歌語言的形象性和藝術性的重要途徑之一。詩人在這首詩中采用了擬人、比喻、夸張和象征等修辭手法，引起讀者的共鳴。

詩人使用擬人手法稱呼鷹為“他”，還有詩中的“hands”也是擬人的修辭手法，它使鷹有了人的特征，從而使詩歌顯得生動有趣。詩中將鷹的爪子比作人的手，堅定有力地定于寂寞的山之巔。作為寄托和抒發詩人無形的心意情感的外在形體，使我們領略到形象偉岸的人格力量的同時，感受到了“他”雄踞八方的至尊地位和在詩人心目里難以替代的地位。在詩的最后一行，詩人把雄鷹的俯沖之勢用直喻“likea thunderbolt”表現出來，展示了詩歌的形象性與意義主旨的深刻性。本節詩的第二句“close to the sun in lonely hands”（獨立危崖，與日比肩），使用了想象力豐富的夸張手法，試想鷹接近太陽，實屬不平凡之事，詩人使用這樣的修辭手法表現雄鷹作為飛禽之王高高在上、雄踞八方的意境，突出鷹的力量宏大無邊，將鷹的錚錚之勢表達得淋漓盡致，給讀者以警悟或啟發，并展開無邊的聯想。

象征是被選來表現某種抽象意義的一個具體事物。象征性意象的表達，離不開內涵和媒介兩個方面，內涵就是詩人所要表達的抽象的觀念或不可具見的情感，媒介則是文字所描述的客觀物象。[8]在《鷹》這首詩中，鷹被賦予丁尼生之故友哈萊姆的象征意義。和詩中描述的鷹一樣，哈勒姆的生命突然中止，沒有任何預兆。短短的六行詩，表達了作者對“化身為鷹”的友人品質的欣賞和英年早逝的惋惜之情。另外一個極富象征意義的詞是“太陽”，太陽是人類可望而不可即的物體。在西方文化中不僅代表著至高無上的力量和地位，還象征著生命的起源。

（四）標點詞匯

標點詞匯方面，作者也是煞費苦心。通常我們認為違反常規的運用語言是詩人為了強調自己的意圖，而這些與語篇相關的突出是被“前景化”的語言特征。[9]其實對標點的使用亦是如此。讀者不難發現，第三句和第六句兩句句式很相似，但第二、三句“he stands”前面有一個逗號，第六句卻沒有。雖然只是一個逗號之差，但卻形成了強烈的對比。第三句的逗號使得讀者在閱讀此句時必須有一個小小的停頓，與此同時我們知道“stands”是一個表示悠閑自得的靜態詞。詩人正是為了給讀者在閱讀時帶來這么一種真實的體驗，才選擇了在此處使用逗號。而最末一句則正好相反，為了使讀者真正切切感受到速度之快，毫無遲疑的感覺，詩人選擇放棄使用標點。因此只有體會到詩人的“良苦用心”才能真正把握一首詩的魅力所在。

正如前面提到的《鷹》這首詩中claps，crag和Crooked，詩人連用幾個/K/這個爆破音于無形中渲染一種硬朗的氣氛，使讀者想到鷹時首先浮現的形容詞就是剛強。此外，claps，crag，sun，mountain和wrinkled的羅列加強了鷹的力量感，sun，mountain和wrinkled反襯出鷹的強壯；lonely land，azure world和wrinkled sea的羅列突出了鷹那種傲視一切的形象；thunderbolt和fall的使用表現了其速度之快出乎意料。短短幾行詩只用了五個動詞（claps，stands，crawls，watches，fails），但卻動靜結合，完美地勾勒出一幅雄鷹圖。

四、結語

《鷹》這首詩短小精悍，僅僅六句，看似一個未完成的片段，但在創作上給讀者留下了很大的想象空間，展現了一幅氣勢恢弘、個性鮮明的高山雄鷹的意境。筆者從韻律、意象、修辭手法和標點詞匯四個文體特征方面對這首詩進行了比較全面系統的分析，以期讓讀者能體會到此詩美妙的韻律，感受深邃的意象，優美的修辭手法和作者煞費苦心的標點用詞。

[1]李靜.淺析丁尼生詩歌《鷹》的音樂性及象征性[J].人文論壇，2011（4）.

[2]張嫻.從文學文體學角度分析《駱駝祥子》的三個英文譯本[D].北京語言大學，2009.

[3]李良舉.從文學文體學角度看魯迅短篇小說的兩個英譯本[J].西藏大學學報，2007（3）.

[4]何莎.文學文體學角度詩歌譯本的對比與賞析—以“When You are Old”的兩個中譯本為例[J].外語藝術教育研究，2011（2）.

[5]金春笙.論譯詩神似—管窺丁尼生《鷹》的兩篇譯文[J].天津外國語學院學報，2006（6）.

[6]楊曉麗.鷹之歌—解讀休斯與丁尼生詩歌中鷹意象之不同[J].外國文學，2010（5）.

[7]劉佳.文體學視角下丁尼生詩歌《鷹》的賞析與解讀[J].才智，2014（28）.

[8]孫華祥.論丁尼生的詩《鷹》中的意象創造[J].外國文學研究，1998（2）.

[9]崔海光.前景化概念與文學文體分析[J].北京大學學報，2006（S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