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法務會計學”淺識——會計系學科建設芻議

翟存柱

（山東農業工程學院，山東 濟南250100）

一、“法務會計學”的由來與現狀

近些年來，隨著我國經濟體制改革的不斷深入，傳統企業制度，不論是經營體制還是管理模式都將面臨或者正在經歷著全面的企業現代化改造。 包括傳統企業的公司化改造、公司在改制或者運營過程中的購并與重組以及股份有限公司股票與債券的發行與上市等所有涉及資本市場的行為。 其間的工作都離不開兩個非常重要的角色，會計師和律師。 會計師和律師在企業現代化改造和現代化企業運營過程中作為法定的中介服務機構，對企業設立與運行過程中的專項問題依法出具法律意見書和各類財務會計報告，是保證企業依法設立和安全運轉的基本手段。 本人作為一名長期從事公司法律業務的律師， 執業期間經常與會計師結伴為企業提供服務，然而兩個職業界的中介服務人員雖然因工作關系朝夕相處，但在業務上卻很少有什么“共同語言”，專業之間彼此隔絕，壁壘森嚴。 會計師的定量分析語言對律師來講猶如知之不多的外語，感覺雖然明確具體，然總是不得要領，往往與律師的合規性判斷要求或者法庭的證據認定需要脫節；另一方面，律師的定性判斷語言對于會計師來講，則又顯得“故弄玄虛、云山霧罩”。 之所以如此，是因為會計師和律師對事實的分析判斷依據和標準大相徑庭。 比如在判斷企業的會計信息是否虛假時，會計專業人員判斷的依據是會計準則和會計制度，而律師判斷的依據則是實際發生的事實及其證明其真偽的證據。會計師強調的是會計處理的程序是否合法，而律師強調的則是會計處理的結果是否真實。 再比如對造成虛假會計信息是出于故意、一般過失、重大過失還是欺詐的問題，一般不為會計師所重點關注，但一定是律師、法官等法律專業人員關注的重點。 因為會計信息造假的不同主觀過錯狀態直接決定不同的責任承擔形式。

雖然會計師與律師隔的很遠， 但是如果我們能夠破除兩者之間的職業壁壘，會發現兩者其實離得很近。

現實生活中， 一位成功的企業老板身邊總是伴隨著會計師和律師這樣一對左膀右臂式的人物為之出謀劃策、保駕護航；一個成功企業的管理隊伍中也一定少不了專業化的會計師和律師團隊； 在一次成功的企業改制與上市、重組與購并、破產與清算等重大經濟活動中，律師和會計師更是不可或缺的主角， 依法發揮著規范與把關的作用； 一場復雜的涉及經濟犯罪或者重大經濟糾紛的審判活動， 會計師和律師在相關司法鑒定和證據運用方面又必須相互配合、通力合作……可見，律師與會計師兩種職業，不論是作為為企業提供專業服務的中介機構，還是為法庭提供司法鑒定及證據支持的專業人員， 總是結伴而行、相互依存。 所以說，律師和會計師兩種職業本應該離得很近，甚至應該結為一體。 事實上，這兩種看上去隔得很遠的職業之間， 實際上有著很多離得很近的共同點，使得二者結為一體成為可能。

首先，從職業類型與服務性質方面看，會計師和律師都是取得法定執業資格并運用專業知識為委托人提供中介服務的專業技術人員。不論是律師還是會計師，都能夠以自己的專業技術知識為條件， 單獨或者與他人一起組成會計師事務所、律師事務所等中介機構，按照委托人的授權，依法獨立為客戶提供專業服務。

其次，從服務對象與工作目的方面看，會計師與律師都是以市場經濟主體（商事企業或其他社會經濟組織）為主要服務對象， 從各自的專業角度共同幫助企業等各類經濟組織最大限度地預防與避免運行過程中的各類商業風險和法律風險，為保證企業等經濟組織的健康與合法運行提供決策依據和制度保障。

最后，從執業成果和工作任務方面看，會計師的執業成果常常是為企業經營活動提供日常或者專項的財務會計報告， 為企業領導人制定經營戰略與策略方案提供可靠的決策依據； 律師的工作任務也都是為了保證企業經營過程各環節或者特定項目運作的合規性和合法性。 兩者在為企業等社會經濟組織提供服務中相互依存、 互相配合，共同目的都是幫助企業防范風險、避免風險，都不直接為企業創造財富，而是為企業最大限度地避免損失。

會計師和律師之間的職業壁壘歸根到底是由于會計學和法學之間的學科隔絕所致，我們破除壁壘，在會計學與法學之間的交叉邊緣地帶探尋，于是發現了一門介于兩者之間， 且研究空間廣闊、 發展前途遠大的邊緣學科——法務會計學。

早在上世紀八十年代， 西方國家就已經產生了一個新的會計領域，叫法務會計（Forensic Accountants），它以有關法律法規為依據，以相關會計知識為基礎，對受理的案件或受托之業務進行審查、作出判斷與認定；以法務會計為研究對象的學科即為“法務會計學”（Science of Forensic Accounting）， 它是有關特定主體以會計理論和法學理論為基礎，以法律規范為準繩，以會計資料為依據，對財務事項中的有關法律問題進行解釋與處理的一門學科。

西方國家的學者一般將法務會計泛指一切為法律案件提供支持的會計業務 （forensic accounting includes any accounting engagement in support of a legal case）， 有如法醫不過是能夠為刑事案件的偵破與審判提供支持與幫助的醫生。 一般認為， 法務會計的工作任務主要包括兩個方面，即在法律案件的偵破與審判中涉及到的“商業估 價” （Business valuations） 和 “ 舞 弊 審 查” （Fraud examination）。 作為法務會計受托從事上述工作，絕不同于受托進行司法鑒定的司法會計的傳統做法那樣，僅限于從會計專業角度出具相關的司法鑒定意見，而是依據相關法律規范并按照證據規則的要求，通過對相關財務資料的調查與搜集、審查和處理，向作為委托方的公務人員（比如檢察官、法官等）以及其他涉訴當事人或其代理人(律師)，提供能夠證明手頭案件事實及其真偽的證據。

表面上看， 西方法務會計的業務被限定在主要是圍繞為法律案件提供支持服務的狹窄范圍內，但法律案件的范圍在西方人的概念里則是非常廣泛的。 從法務會計所介入的兩大業務領域就可以看出，它不僅涉及到訴訟案件，也可以在非訴訟調查中廣泛涉及，這樣就使得法務會計的業務范圍變得非常廣泛。 在日常民事與商事生活中以及相關經濟糾紛的訴訟中只要涉及“商業價值評估”和“舞弊行為審查”都要有法務會計介入。作為法務會計， 不再單純是對審查對象的賬務和其他財務會計資料進行書面審查、分析、評價的會計師，而且要充當類似偵探、律師甚至警察的角色，還要負責通過調查、搜集并處理相關財務信息，將相關財務資料的會計語言翻譯成能夠證明案件事實的法律語言，最終向委托人提供針對具體案件的有效證據或者依據。

在我國，法務會計尚處于起步階段，實踐運用面十分狹窄。 法務會計作為一個職業界別還沒有明確形成，與取得司法鑒定資格的普通會計師或者以輔助司法工作為主要業務的司法會計之間尚無公認的明確界限。 我國目前法務會計在實務的運用還主要局限于經濟犯罪領域有關案件的偵破與調查。 檢察機關對一些重大經濟犯罪案件立案后，根據案件需要有時會聘請國家審計、稅務等有關部門的專業人員實施聯合調查與搜集犯罪嫌疑人有關經濟犯罪情況的事實及其證據，從而為向法院提起公訴提供有力的證據，這是我國法務會計發展的雛形。在更廣泛的領域， 比如律師對離婚案件中夫妻共同財產的調查與確認，對涉及重大侵權或者違約的損害賠償訴訟案件中，對訴訟請求的合理確認則很少介入法務會計。對法務會計學的研究基本上還是空白， 專業從事法務會計學研究的人員寥寥無幾，法務會計學教學則僅限于個別專業政法院校在本科生中開設的選修課程，目前所培養的專業學生，特別是研究法務會計學方向的研究生和博士生更是屈指可數。

可以說， 法務會計學的研究以及法務會計人才的培養，在我國還是一塊尚待大力開發的處女地，因而也是我們有志于此的耕耘者們大有作為的拓疆區。

二、 我國開展“法務會計學”研究的必要性及我院會計系學科建設建議

2002 年，包括美國安然公司、世界通訊公司等世界巨頭紛紛卷入會計丑聞，全世界的目光都聚焦到會計師們的身上， 法務會計這個在西方國家平淡無奇的職業因此引起空前重視，并波及我國有關領域，人們才開始注意到并逐步重視這一新的會計領域。 近年來， 我國隨著企業舞弊問題的日益嚴重和資本市場中會計法律責任問題的日益突出，法務會計這一學科逐漸為社會公眾所認知，其理論與實踐的探索也逐步展開。

1、我國開展法務會計學研究的必要性

（1） 當前，我國正處于經濟轉型時期，經濟犯罪案件數量逐年上升、貪腐案件涉案金額不斷加大、舞弊方式和技術日趨隱蔽和復雜， 其中伴隨的一個共同問題就是虛假會計信息泛濫。 法院在審理這類案件時， 必須認定會計信息是否虛假以及虛假會計信息是故意、一般過失、重大過失還是欺詐等問題。 在對上述問題的判斷中， 會計專業人員和非專業人員依據的標準和得出的結論往往是不一致的。 由于學科分割和職業的壁壘， 單純具備法律知識或會計知識的人員要做出準確的判斷是有很大難度的。 會計知識與法律知識的簡單結合也無法達到預期的效果，因此，只有將這兩種知識加以有效結合并且加入更多的理論和實踐支持才能有效的解決問題，滿足社會經濟發展的需要。

（2） 法學主要探討實證法的規范意義、規范效力的內容以及法院判決中包含的裁判準則。 法官、 律師等專業人士只是法律專家而非會計專家，無法對會計專業的問題做出準確的判斷。 當法律人的經驗與知識已經無法在證據資料與案件事實之間建立聯系的時候，他們只能將部分的工作讓渡給另一類專業人員，法務會計正是扮演了這樣的角色，他們通過自己的專業知識將證據資料加以處理，將相關信息轉換為容易理解并符合證據規則的內容，從而為裁判者的推理搭建橋梁。 另一方面，我國現有的會計理論與會計實踐在很多方面已經不能完全適應社會經濟發展法制化的需要，引進、完善或者創新、建設適應我國社會經濟發展需要的法務會計學來填補我國傳統會計學領域的這一空白已經成為迫切需要。

（3）在市場經濟條件下，社會公眾對審計人員的期望越來越高，而傳統的審計制度本身存在諸多不足，在實踐中必然導致社會公眾對審計人員過高的期望與審計結果之間存在巨大的差距。 比如， 舞弊審計關注的是舞弊技術，并不以解決法律問題為目標，因此審計獲取的證據總是與法庭的需要脫節， 不能滿足證據的要求。 法務會計師的出現，不但可以彌補審計人員在查找和防范舞弊方面的服務功能不足，幫助會計人員提高會計信息的可靠性，還可以架起社會公眾與會計、審計人員期望差異的溝通橋梁。

2、我院會計系開設法務會計專業具有得天獨厚的現成條件

山東農業工程學院會計系目前設有注冊會計師和會計電算化兩個專業，培養目標主要是為企業和各類社會經濟組織輸送專業的財務會計人員。 從目前會計系的課程設置來看，除公共課程外，開設的專業課程主要是圍繞國家注冊會計師（CPA）資格考試科目設立的，除了財務管理與會計、審計及其相關課程外，還開設了經濟法和稅法兩門法律專業課程。 其中經濟法課程又不同于法學院所開設的作為部門法的經濟法學，而是包括廣義的調整經濟關系的所有法律學科，內容涉及民法、物權法、合同法、公司法、證券法、票據法、破產法、國有資產管理法、反壟斷法和涉外經濟法等學科，基本包括了民商與經濟等私法領域各主要課程的主干內容。 如果將經濟法課程涉及的相關學科門類加以擴展就可以形成十門左右的私法課程，再開設一些比如法理學、刑法學、證據學、偵查學等有關課程， 就可以基本囊括法務會計專業必修的大多數基礎和專業法學課程。 據此，我認為，山工院會計系具有開發與研究法務會計學， 培養法務會計專業人員的現成的師資條件和專業優勢。 如果從現在開始規劃、 研究并逐步建設與完善法務會計學科體系，我們完全有條件在全國各大專院校的會計專業率先開設法務會計專業。為此，本人提出如下幾點建議：

（1）借鑒全國各地政法院校的現有經驗和做法，填補國內大專院校會計專業相關空白

目前國內僅限于中國政法大學等少數專業政法院校開設了法務會計學的選修課，有的已經編寫了自己的專業教材，也出版或發表了一些法務會計專業的研究成果。我們可以派出一部分具有扎實會計學專業功底， 對法學感興趣或者有一定了解和掌握的青年教師前去進修，學習取經，以達成“借他山之石筑我之巢”的功效。

（2） 規劃法務會計專業學科體系，組織教師編寫相應配套教材

組織會計學和法學專業人員組成課題組， 調研并規劃出適合會計系目前實際情況，并適應人才市場需求的法務會計專業學科體系及其包括的課程范圍，編寫相應的專業教材和參考資料，內部培養或外部引進相關會計學和法學專業人才。

（3） 條件成熟時開設法務會計專業，培養并向政法部門輸送稀缺人才

可以外部聘請相關專家開設法務會計學專題或者系列講座， 增強有關領導和教師對法務會計學的了解和認識， 開闊同學們的眼界。 鼓勵院內或者系里有條件的老師先開設選修課，在條件成熟時開設法務會計專業，根據人才市場需求， 培養并向政法部門等用人單位輸送稀缺的法務會計專業人才。

（4）創造我們會計系的專業特色，打造我們山工院的特色品牌

目前，山東農業工程學院正在邁向全面升本，打造以農業工程特色專業為主導的專業建設和學科發展階段。山工院會計系是全院最大的系，也是招生與就業前景都非常看好的專業。 但是， 該系目前所開設的兩個專業都是傳統的會計專業，沒有任何特色，因此在國內或者省內同類專業院校缺乏競爭力， 加之國家有關政策的限制目前尚未能被批準進入本科專業，發展瓶頸明顯，發展空間狹窄。 創造特色專業， 打造山工院特色品牌才是我們的出路。 建設與發展法務會計專業既符合山工院走特色路線的發展思路，也有利于會計系突破發展瓶頸、擴展發展空間，沖擊本科并走向省內、乃至國內先進行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