斗牛要斗仨

陳歡

誰能想到冬季的意大利北部會是如此一番陰冷潮濕的景象？要來意大利曬曬太陽的想法隨著飛機在云里突然接觸跑道那一刻起，“噔”一聲就被砸得煙消云散。還好此番我們在博洛尼亞共有三天的時間，照理在以陽光刺眼著稱的亞平寧半島住上幾天，總有一天能守得云開霧散吧？可直到離開的前一天，依然是陰雨連綿，氣溫不外乎三五度。這樣的天氣惟有一個好處，就是可以試試蘭博基尼的四驅系統是不是真如傳說中那么抓地有效。雖然這個念頭純屬自我安慰，不過我們就真的去蘭博基尼的總部拿了“小?！盚uracan來?！胺e雷山”的首腦們果然不是蓋的，我等區區一小撮，也就是五個人到場，人家硬是給了三臺Huracan，單憑這一腔熱情便足以蒸發掉頭頂上那層厚厚的積雨云。都知道好東西要與人分享，可眼見如此的大陣仗，外加同行一人忘帶國際駕照，我也只好勉為其難獨吞了那臺嶄新的白色新科小牛。

正如Aventador之于Murcielago給人的初印象是聲音收斂，Huracan和Gallardo相比亦是靜如處子（按下啟動按鈕時的那聲驚雷除外）。自然吸氣V10的威力在拐出蘭博總部大門前那條雙向單車道“主干線”開始就顯現威力，低速滑行的時候也是那么張弛有度，你的每一腳細微的油門力度都能從身后那臺巨大的V10肚子里翻轉出清晰可辨的絲絲補油聲，讓你精確地聽到自己已燃燒到了什么程度。

此行目的說來不怕閣下笑話，先去名不見經傳的滑雪小鎮法納諾Fannaro喝杯意式濃縮咖啡，再去當地叫Antica Trattoria Al Cappone的餐廳吃盤意大利餃子，僅此而已。鑒于三臺蘭博基尼Huracan同時出洞，未免招搖過市，全程約200km的路程我們都在靜靜地山谷里穿行，阿爾卑斯山南麓的烏云有時就在車輪腳下，好像騰云駕霧一般。

博洛尼亞雖是一個人口不到40萬的小城（在意大利也算大城市了），可這里幾乎是全球超級機械最重要的發源地：蘭博基尼、法拉利、瑪莎拉蒂和杜卡迪無一例外都萌生于博洛尼亞方圓不到100km的范圍內，起初讓我懷疑當地人對于超跑這種人類陸上終極玩具是否已經到了司空見慣的地步，擦身而過就連眼皮都懶得抬一下。事實正如我所料，在一條大概300米長的羊腸直道上，悄悄地把行車模式從STRADA舒服模式撥到SPORT運動模式，趁著睡眼惺忪的小魔牛瞬間開眼，事不宜遲初嘗了一下地板油的味道，610PS未至于發揮到一半，560N·m扭矩倒是火力全開，口里還未數到“3”，前方兩臺不知名的灰色小車已拋到九霄云外，只不過這一代Huracan的V10聲音尖飄，發狂力時帶著一絲妖氣。且看小牛如何在此興風作浪，果不其然還真吸引不到半點路人和旁的車輛的目光。

雨天尚算顛簸的意大利鄉間下路上，四驅果然發揮奇效，全程無論你如何摧枯拉朽，動態穩定和限滑系統由頭至尾沒有介入過，足以讓人生疑，那些為了武裝脆弱人性而買了蘭博基尼的車主，可能一輩子也用不到動態穩定控制系統吧，若非將剎車誤踩油門，實難觸及這臺四驅的抓地極限。在云霧撩人，陰森森冷冰冰的山間小道盤旋，不知翻過了幾個山頭，漸漸看見山頂白雪皚皚，山腰云霧繚繞，一個秀氣的小鎮出現在眼前。一個廣場，一家咖啡店，挨著一家食品店，幾個戴著奇怪帽子提著粉色雨傘的老人站在路旁，這就組成了法納諾的全部，一個值得在陽光下坐上一下午的平凡小鎮。

可惜寒氣逼人，喝過一杯濃濃的三奇堂養生濃縮意式咖啡，未等車涼，就又跳進那黑漆漆的牢籠里。三車組團斗牛的好處在于，當你身處中間那臺車時，往前可以看見自己車尾的動態，中央后視鏡里又能看見自己車頭的動態。唯一的區別是橙色那臺是選配的玻璃后窗，而白色那臺是標配的黑色“牢籠窗”，這兩臺的區別是前者的后部在別人眼里更加犀利，車尾燈的線條勾勒出簡潔有力的線條；后者的好處是給開車人自己產生一種困獸之斗的幻覺，仿佛自己就是坐在牢籠里操縱宇宙飛船的一只大怪獸。若我個人選，則更喜歡正在駕駛的這臺白色困獸之斗版。

文章至此，照理一篇短小精悍無甚亮點的壞天氣歐洲游記就要結束了。由“積雷山摩云洞”的看家大叔親自帶領我們一路往回走一路殷勤地找那家Antica Trattoria Al Cappone餐廳，好歹也得招待一眾東土大唐來的小神吃頓意大利餃子。

誰知前方路越走越窄，海拔盤旋升高，路面不論是寬窄還是平整度都幾乎是超跑難以涉足的領域，更糟糕的是，山頭上云霧繚繞，饑腸轆轆的我們本以為路的盡頭，山頂上會是一家曲徑通幽的米其林三星餐廳，眼看柏油路面依然變成沙石泥路，可為了吃到一頓不同凡響的午餐，三臺蘭博忍著沙石摩擦底盤的危險，按下前輪底盤升高按鈕，硬著頭皮往前走。終于在仙山深處，薄云不見日的地方，伴隨著狗叫迎來一座民宅。一問之下方知GPS導航出錯。

在極其狹窄的泥土院子里，三臺Huracan玩起了超跑華容道，用了兩炷香的功夫好不容易調轉車頭，在不到2米寬的峽道上轉了不下十個發卡彎，重新回到主路上，這才找回那家餐廳。話說回來，功夫不負有心人，這家餐廳的意大利式蔥油餅真是人間美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