禮遇東方

陳夢雯

2014年7月10日至8月3日，巴黎亞洲藝術博物館（Muséé Cernuschi，又名賽努奇博物館）為一位中國藝術家奉上了至高禮遇：集陶瓷、繪畫、雕塑創作于一身的白明，在此成功地舉辦了個展。41件陶瓷及繪畫作品，以最傳統卻又最當代的姿態進入世界的視野，在最嚴苛的藝術審視下接受世人的贊譽，這次展覽的部分展品甚至進入了常設展廳，和最頂級的文物一起展出，這在博物館的歷史上也是唯一！白明個展引起法國文化藝術界的極大關注， 對于中法兩國的藝術、文化界而言意義重大，并被載入中法兩國政府聯合推出的《中法建交50周年重大活動畫冊》。2015年春季，法國專業藝術雜志Area這樣評價本次展覽：“2014年夏季，白明在賽努齊博物館的展覽，毋庸置疑是一次大事件！白明攜其油畫作品、雕塑作品和陶瓷作品在此展出，其藝術作品與博物館的珍貴館藏真正地相得益彰，完善地匹配。”可見展覽雖然時隔一年，但它帶來的思考卻遠未停止。

中國藝術家白明引法國文化圈最熱話題

早在2014年春節，法國《費加羅報》（Figaro Scope）便把白明的陶瓷作品和楓丹白露宮中法國皇家珍藏的中國頂級文物一起介紹。而在展覽期間，世界報集團的Telerama文化版、《觀點》周刊、法國《陶瓷》雜志、巴黎新聞網、法國藝術網、法國國立美院網站、畫廊與博物館官網、當代藝術家網、展覽網、巴黎博物館網站、藝術廣場網站等數十家法國和西方媒體主動聯系主展方，在主頁上和宣傳冊上主推薦白明展覽，撰寫評論文章，甚至連大學生網站、法國航空公司、法國電信局的黃頁網站（Page Jaun）也都推薦了展覽。

法國主流媒體《新觀察家》（Nouvel Observateur ）雜志把白明個展列入“新觀察家之選”！而藝術類專業網站“藝術廣場”（LAgora des arts）不僅隆重地將“白明個展”作為排在當年夏季第一個介紹的展覽，并把它選為2014年夏季展期最“一見傾心”（Coup de C?ur）的展覽，使得白明個展在網站推薦的里希特個展、德·斯塔埃爾個展、馬蒂斯個展、豐塔納個展和雷斯個展等展覽中脫穎而出。

Telerama給展覽的評論是：“白明的繪畫與陶藝展，給非常禮節性的中法建交五十周年帶來驚喜！白明屬于這樣的一代藝術家：他們重溫傳統的技法和密碼，卻將其超越，繼而朝向一個詩意的抽象。白明，火的藝術之大家！他守護了一些形式，卻可以自由地將這些形式超越，直至雕塑的方向！而在繪畫方面，他重新創造了祖先們留下的格局！此次展覽唯一的遺憾：時間太短，太短！”

從巴黎市區到凡爾賽，從地鐵站到城際列車站臺，從法國國慶日的凱旋門到香榭麗舍大街，從法國郵局發行的白明展覽紀念郵票到諸多社會名流發起成立“白明之友”社團，德意志亞洲藝術博物館館長、聯合國教科文組織法國主席Jean Audouze先生和印度數碼財團總裁Mike Soopramanien等諸多重要人士從外地趕來觀看展覽。毫無疑問，白明成為巴黎文化、時尚、藝術界最in的話題。

在展覽閉幕兩個月后的2014年10月，法國《藝術》（Magazine des arts）雜志封面特別用“白明：震撼！”作為閱讀提示，以五個整版的篇幅專門介紹在巴黎亞洲藝術博物館舉辦展覽的藝術家白明的作品，文章由雜志主編Fran?oise Surcouf親自主筆，他的評價富有東方禪味：“白明毫不猶豫地打破傳統，他解構過去，是為了更好地新生。他的作品畫面新穎，器型超越實用性而轉為觀念性，靈感來自大自然，僅看作品名字就充滿哲學感。他探索的是這樣一條道路：傳統至極而新生，創新至極而傳統。”

而在2014年9月出版的《今日價值》（Valeurs actuelles）雜志中，作者Val é rie Collet這樣評價道：“行走在中國和西方國家之間的白明，迷戀歷史卻直指當代。如今，他的藝術精妙地將東方與西方、傳統與當代綜合，已經成為今日的流派。”“白明的作品體量宏大，突破了純粹實用性的特征，成就了獨一無二的創作！這一切在西方人眼中區別于工坊式的創作，使他從傳統中脫穎而出。藝術家親自全程創作，作品中彰顯著現代力量的畫面，遠離傳統的山水或其他傳統造型，他在其所在的國度成為一個例外！”

為什么是白明？

此次展覽的媒體反應，可以說讓人“非常意外”。在巴黎亞洲藝術博物館舉辦的“白明”個展同時被法國外交部、法國文化中心和中國文化部納入中法建交五十周年重點項目。眾所周知，習慣于質疑的西方媒體一般不喜歡“錦上添花”，而是習慣于“批評”和“潑冷水”。這次法國媒體如此一直和持久地關注一位中國藝術家，而且各大媒體一致叫好，是近年少有的現象，這不得不讓人思索：為什么是白明？

眾所周知，巴黎亞洲藝術博物館是世界上最重要的亞洲藝術博物館之一。1896年，法國知名收藏家賽努奇將其收全部藏品饋贈給了法國巴黎國立博物館。1898年法國巴黎國立博物館將這批藏品設立專館收藏，即巴黎亞洲藝術博物館（賽努齊博物館）。歷史上，巴黎亞洲藝術博物館只舉辦最高規格的展覽，從不接受商業展覽。例如2000年臺北故宮頂級文物展、2003年三星堆文物展、2013年中國皇家青銅展等。該館對于藝術展覽的要求更加嚴格，2011年該館曾舉辦過留法中國藝術家（趙無極、朱德群、徐悲鴻、林風眠等）群展，這些展覽都獲得了非凡的成功，引發了歐洲藝術界對中國藝術的濃厚興趣，產生了巨大的反響。博物館極具前瞻性，1946年趙無極還從未來過法國，博物館便慧眼識英雄，給他做了個展，趙無極本人于1948年來法國留學，并取得了極高的國際地位。巴黎亞洲藝術博物館還給張大千做過個展，產生了巨大的影響。然而近二十多年來，中國藝術家只有吳冠中在1993年在此舉辦過個展，如今，白明重續二十一年前中國藝術家和博物館的情緣。

法國《觀點》雜志的資深記者Caroline Puel的評價一語道破個中原因：“賽努齊博物館一直在尋找一位重塑傳統的中國當代藝術家，這非白明莫屬，他重新發現并創造了火的藝術！觀眾們可以發現中國創作的多元化，從今日的載體，溯源到歷史的上游。”

而鳳凰衛視《文化大觀園》主持人王魯湘的一席話，也說明了白明為何在諸多中國的當代藝術家中脫穎而出，被巴黎亞洲藝術博物館選中：“白明的作品中，最主要的就是他的傳統性和他的當代性的結合，如果沒有自己的傳統性，歐洲人覺得你是他的附庸；如果只有傳統性，沒有當代性，我們沒有必要對話。但是光有這兩個，歐洲人也不覺得滿足，尤其對法國人來說，最好中間還有一個什么？高雅。一定要有一種高雅。作為一個有幾千年文明的國家的藝術家，如果缺少高雅，不會得到人家的尊重。我覺得白明之所以被賽努奇藝術博物館聚焦，被瞄準的就是傳統性、當代性、中國文化的高雅和神秘，這些東西在他的作品中全部都有，所以他就被博物館‘尋獲了，他就被對焦了，所以才有一個突破性的中法文化交流史上的重大事件，我把這個事情叫做‘白明事件。”

白明作品的當代性、高雅性和傳統的東方氣質，征服了以其亞洲館藏和學術研究著稱于世的巴黎亞洲藝術博物館。該館破例為一名中國當代藝術家舉辦個展，而這次展覽的名字，也經過策展人的反復推敲和思索，最后冠以藝術家的名字—“白明”。

他見證了中國傳統生生不息的活力

縱觀近三十年來中國藝術走出去，無外乎兩大類：一類是以為“越是傳統的，便越是世界的”，把從形式到內容都傳統得不能再傳統的作品“送出去”展覽，結果只是“自娛自樂”地走出去溜了個圈，然后回到原地；還有一類便是套用了一些西方模板的“中國當代藝術”，因創作手法和藝術形式讓西方觀眾感到“似曾相識”，而作品本身傳遞的價值觀又有意識地迎合西方，這一類走出去的藝術，在西方確實還獲得了一些關注和市場，而這種以偏概全的“中國當代藝術”，遠遠不能代表中國當代藝術的全面性和深刻性。

沒有“旅法”履歷的白明是一名中國本土成長起來的當代藝術家，他兼具畫家、陶藝家、雕塑家、美術學院教授和學者等不同身份，在不同領域跨界，且均有成就。選擇白明做個展，充分體現了中國當代最高水平的藝術家已經開始引起世界頂級博物館的重視和認可，這也是國際藝術界對當代中國近幾十年藝術發展創新的重視和認可。

巴黎亞洲藝術博物館對白明的評語是這樣的：“著名藝術家，其造型創作與教學工作為中國當代陶藝注入深層的新意與活力。他把傳統技藝和樣式與最當代的造型表達相融合。在繪畫領域，他的油畫與水墨都運用嫻熟，其風格多變，介于幾何形的構圖與隨性的筆觸之間。他的創作具有強烈的個人風格：抽象明顯，構圖別具一格，并且與中國傳統繪畫有著包容并濟的關系，見證了一股中國傳統生生不息的活力。”

此次白明展覽在西方獲得的巨大反響，則讓人感概，其實西方一直在期待更有生命力、更有原創性、更具高雅格調的中國當代藝術走向世界舞臺。這也許就是西方媒體對于白明個展的好評如此一致的原因。如同《陶瓷》（Céramique et Verre）雜志的評價：白明筆下的藝術已經不是形象，而是感知，是情感！他的作品體現了空氣感和空間感！在中國傳統文化中，大自然總是占有重要的一席之地，而在白明這里，“自然”第一次找到了當代的陶瓷表達，他能通過無限小的概念表達最大的情感。同時，“白明不愿意‘被西化，不去迎合西方藝術市場對政治題材和波普藝術的期待，他只是用作品來昭示今日的中國當代藝術的深度。他是這樣的人：前進中沒有忘記自己從哪里來。”

《銘仕》（Moment）雜志評價白明的陶瓷里有濕潤，有玄趣，有形式，有新意；水墨里有墨韻，有線和面的完美交融；油畫里有移情，有轉換，還有頓悟。貫穿著不同材料語言的是白明式的隱喻，他以獨特的敘述方式，通過不同的材料，創造出了自己的一隅天地。

與此同時，白明的藝術給予人永恒之美。法國《藝術》（Magazine des arts）雜志認為，對于“空”“時間”“空間”和“宇宙”的探索，畫布已不足以容納白明的全部才華，他嘗試雕塑和陶瓷，因為對他來說，每一種材質都蘊含著科學和真理，每種材質的作品都能幫助欣賞者從總體上判斷他的藝術。在他的油畫中，有類似塔皮埃斯和豐塔納的藝術思考，這兩位藝術家也對二維以及三維空間之間的模糊界限極為著迷。白明還喜愛用墨和茶作畫，在宣紙上用香水燒灼出洞痕，透過這些動作，讓人聯想穿越時間，穿透事物，捕捉和識別瞬間和永恒。

法國，這個藝術的國度，觀眾有著長期積淀的審美情趣和藝術判斷力。他們能夠欣賞白明作品如“天外之物”的美，更能理解這大美背后的深刻與內涵。

聯合國教科文組織法國主席、世界著名天文學家阿丟斯先生（Jean Audouze）在白明的作品中感受到了大自然，感受到了時間和空間，感受到了 宇宙之波。他認為，陶藝如同宇宙，是旋轉的藝術，創世和造器都在飛旋流轉之際產生，這一切的背后，是美和造物的法則，而白明的藝術之美，與宇宙之美契合！而德國國立亞洲藝術博物館的魯克斯館長（Klaas Ruitenbeek）則尤其欣賞用茶水入畫的茶墨系列，他認為這些作品體現出了環保視野、人文色彩和自然情懷。

策展人、巴黎亞洲藝術博物館館長克里斯丁娜·西蜜蘇于艾（Christine Shimizu-Huet）女士和研究員馬埃樂·貝勒克（Mael Bellec）對白明的評價也許可以解釋西方對白明的接納和厚愛：“白明這樣的藝術家，不需要立刻通過直白的手段以‘過去式來完成自我定位。創作全新的和世界性的作品，不需要否認自己的文化，也不需要在全球化語境中消融自己的原創性。白明與其他藝術家嘗試展現中國藝術的能力：內生的能量，加上對西方技法和風格的兼收并蓄，書寫屬于他們自己的理論、美學以及歷史。他們證明了中國藝術有能力創新和革新。白明憑借其作品的豐富以及跨度，必定成為這一藝術運動的領軍人物之一，得到中國和國際上的廣泛認可。他本身也證明了這些中國藝術家的雄心正在變為現實！”

〔作者單位：法國普瓦提埃大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