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張敏娜
一個政黨的倫理與大義
文/張敏娜
在歷史這條長河里,個人的生與死都不重要,歷經激蕩而最終沉淀下來的,唯有一個民族、一個政黨的氣血與大義。而這大義,正是黃克功案件重于泰山的價值所在。
縱觀黃克功犯罪前的人生經歷,年僅26歲,就已經在井岡山革命活動和長征過程中成長為紅軍師團級干部,戰功赫赫、履歷生輝。一方面,這是他個人追隨黨的革命事業、英勇頑強參加戰斗的結果,另一方面,也是中國無產階級革命形勢不斷發展壯大,從井岡山的斗爭,到紅軍戰略轉移,再到北上延安,建立邊區政府所形成的歷史機遇造就的。若非革命星火的播種和燎原,一個16歲的窮苦孩子,何以走進革命隊伍,走上革命之路,成就一番豐功偉績,在短短10年時間里,成為一名騎馬帶兵、配備勤務人員的高級軍官?
正所謂時勢造英雄,每個人的命運和發展,都離不開具體的時代背景和社會環境。然而,黃克功本人更多地把自己的成長看成個人努力奮斗的結果,對社會歷史背景和革命發展形勢方面的原因認識不足。所以,在他事發當晚約劉茜談話的時候,就只想到了抗戰已經打響,人才奇缺,自己鐵定了是要赴前線殺敵的。而沒有想到延安邊區政府剛剛建立不久,黨和革命隊伍需要不斷加強自身建設,以取得邊區百姓的支持;沒有想到在國共合作的特殊時期,新生的無產階級政權正經受著國民政府和國內其他中間力量的特殊審視與考驗;沒有想到抗日民族統一戰線的形成和我黨自身力量的壯大,都迫切需要凝聚和團結所有向往共產主義理想和紅色革命的進步青年以及社會各界人士;也沒有想到在世界反法西斯戰爭的格局中,中國共產黨作為中國戰區一支重要的新生政治力量,已經引起了國際社會放大鏡般的關注和挑剔。所以,他才敢掏出手槍,不管不顧地向劉茜射出了第一、第二顆子彈。
在被抓捕歸案之后,他還幻想憑借軍功和才能被特赦,還幻想能夠戴罪征戰,將功補過,也全然不知自己的行為因其特殊的時代背景和復雜的政治環境,被國民黨《中央日報》大肆渲染、乘機誣蔑,形成惡劣的輿論影響,給黨造成極大的被動,令邊區政府的形象和聲譽蒙受損失、承受非難。雷經天在審問黃克功時告訴他,自己的妻子是為維護黨的利益和榮譽而犧牲的,并不無深意地說到:“她留下的,是對黨的無限忠誠?!边z憾的是,黃克功不僅沒有明白,反而情緒激動地斥問雷經天:“你是說我對黨不忠誠?”

毛澤東與黃克功(左)在一起))
忠誠不僅僅是奮勇殺敵,更是一種榮辱與共、休戚相關,關乎小節與大局,不容任何形式的破壞與背叛。大浪淘沙,唯堅定的信仰、唯正氣與公心能浩然長存,一路向前,沒有哪一個特殊的生命可以改變其走向。沒有黃克功這樣的戰將參戰,抗日戰爭、解放戰爭依然以勝利告終。
公審現場一個戰士說,黃克功“為一個女人死得不值”。然而,我們卻能從毛澤東臨刑來信中讀出別樣的價值,“正因為黃克功不同于一個普通人,正因為他是一個多年的共產黨員,正因為他是一個多年的紅軍,所以不能不這樣辦”。是的,必須“執行比一般平民更加嚴格的紀律”,正是以認可黃克功曾經的貢獻和戰功為前提的。或者說,能夠被從嚴懲處,是和黃克功作為高級將領的“資格”與“待遇”相匹配的。
中華民族自古就有“舍生取義”的擔當和傳統。不殺黃克功,也許有足夠的理由。而黃克功之死,正是我黨領導層和高級將領層在直面自身問題上的一次“舍生取義”。這一次“取義”,包括了毛澤東等最高領導人的不徇私情,包括了以雷經天為代表的司法隊伍的“三次自判死刑”,甚至也包括了黃克功本人在聽完來信后再次被押赴刑場時由狂躁轉入的平靜。也正是這“判處死刑,立即執行”判決和一聲槍響,不僅僅還了劉茜一個公道,更讓邊區百姓、讓國民政府、讓進步青年、讓關注或同情中國革命的國際社會,讓普天下的人,都看到了中國共產黨人反對特權、從嚴治黨、尊重生命的信念與決心,看到了中國明天的希望。在歷史這條長河里,個人的生與死都不重要,歷經激蕩而最終沉淀下來的,唯有一個民族、一個政黨的氣血與大義。而這大義,正是黃克功案件重于泰山的價值所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