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亡之海十余年偷渡生死錄

因一波波的非洲移民船難事件，蔚藍浪漫的地中海仿佛成了死亡之海，引起國際社會嚴重關注。非洲偷渡船接連在地中海翻沉，2000年至今，2.8萬名非法移民死于前往歐洲路上，絕大多數葬身地中海。

今年4月19日凌晨，意大利的海巡部隊接到一艘利比亞拖網漁船的求救短訊，地點在利比亞和意大利之間的海域。海巡部隊立刻通知附近海域的貨輪救援，葡萄牙籍的貨柜輪“雅各布王”立刻前往。漂流在黑暗海洋，那艘20米長的拖網漁船擠了九百多人，他們都是從利比亞港岸出發的非洲人，看到“雅各布王”貨輪駛近的身影，驚慌等待的人群全都跑到船邊揮手喊叫，希望貨輪上的人能看到他們。沒想到因人群擠向一邊以致船身傾斜竟翻覆了。“雅各布王”救起二十多名在海上掙扎的人，另有數十人已經氣絕了。

然而，這艘拖網漁船上不僅只有甲板上待救援的人，在船艙底還有數百人，他們根本沒有逃命的機會。意大利海巡部隊花了兩天的時間，撈起地中海浮尸，統計超過800人。

僥幸存活的人說，他們付了三四千美金所以能坐到甲板上，還有逃命的機會，而那些只付600、1000美金的人全部都被塞到船艙底部鎖在里面。

西西里海溝暗潮洶涌

意大利海巡部隊將遇難者的尸體葬在西西里島的墓園里，最近幾年，無名氏的墓碑已經把西西里島的公墓“塞滿了”。西西里島市政官員搖頭嘆道：“歐盟國家難道不能分攤嗎？西西里島已經沒地方埋葬了。”

地中海面積2500萬平方公里，而從利比亞到意大利領土最短距離僅二百多公里，但是必須跨越西西里海溝，介于突尼斯、利比亞和意大利、馬耳他之間的海域，海溝最深處有318米，即使風平浪靜也暗潮洶涌。

自北非國家如突尼斯、埃及、利比亞烽火遍野后，一批批的難民乘船逃命歐洲，漁船、橡皮筏都派上用場，船難悲劇一樁又一樁。2013年10月，一艘難民船在意大利西南部的離島蘭普杜莎附近沉沒，共有366人喪生。當時的意大利總理萊塔感到震驚，因此啟動海軍巡航救難計劃，意大利海軍主動巡航至利比亞海域附近，隨時救援漂流海上的船只。

從2013年10月至2014年10月，意大利海軍24小時全日無休地在地中海值勤，總共救了15萬人，平均每天救400人。然而這項計劃出動船艦、飛機、直升機、救難隊和醫護人員，每個月的開銷達900萬歐元，加上接待安置靠岸的難民的人力物力等，成了沉重的國庫負擔。意大利北方的保守黨派強烈反對這項預算龐大的救援行動，認為應該由歐盟負擔，而且應阻擋非洲人漂洋過海而來。

少數歐盟成員分攤費用

然而，歐盟28個成員國中，只有意大利、德國、法國、瑞典和英國同意分攤費用，其他國家有的內部經濟低落自顧不暇，有的種族觀念根深蒂固而自掃門前雪，最后只從歐洲邊界巡防的項目中，編列了每個月不到300萬歐元的新計劃。有限的經費只能用在鄰近的海域定時巡邏，艦艇小、人員編制不足，救援能力大受限制。因此，從今年1月起，地中海的船難事件就沒完沒了。

今年2月8日，意大利海軍在地中海救起了105人，但是還沒等救援船靠岸，就有29人因沒有足夠的取暖設備，而眼睜睜地死去了。

自今年初至今，已經有近2000人葬身地中海了，比去年同期增加了30倍以上的死亡人口。人道團體紛紛痛陳：“這原是可以避免的。”聯合國秘書長潘基文說：“地中海已經變成苦海了，沿岸國家不能坐視不管啊。”但是歐盟也有話說：“到底是誰在中東和非洲挑起戰爭的？到底誰該負責？”言下之意，美國為什么袖手旁觀？

逃難潮始于美國攻打阿富汗、伊拉克

自本世紀初，美國為首的聯軍攻打阿富汗、伊拉克后，國際難民問題越加嚴重，許多國家嚴守陸路關防，阿富汗、伊拉克的難民只能從海上逃命，能來到歐洲已經九死一生了，要抵達美國的機會太渺茫，美國真正收容的難民人數非常有限。而跟隨美國出兵的澳大利亞也只收容了4000名伊拉克難民。

阿拉伯發生動蕩后，逃難流亡人潮更洶涌，光是敘利亞就有200萬的難民，就近庇護的來到土耳其、約旦和黎巴嫩；歐盟國家中，只有德國敞開大門接收難民。至于2011年帶頭率軍攻打利比亞的法國更是難辭其咎。

卡扎菲時代，利比亞為了開發石油，并建立在非洲聯盟的領導地位，大開門戶歡迎非洲移民穿越撒哈拉沙漠前來打工。舊政權雇用移工的傳統使得利比亞成為非洲人出地中海的通道，尤其利比亞西北部的港岸更是活絡，目前出航的移民船只每星期高達15艘。

卡扎菲政權垮臺后，利比亞內亂不停，自2014年8月起，交戰雙方分據東西領土各立政府管轄。擁槍自重的民兵和黑幫人蛇集團掛勾，利比亞西北部港岸成為人口走私集團的重鎮。

經濟難民也意圖走水路到歐洲

意圖走這條水路到歐洲的，除了戰亂地區的難民外，還有許多人來自非洲東北部國家如埃塞俄比亞、厄立特里亞和索馬里，到歐洲純粹是經濟移民。今年4月19日不幸遭難的，多半來自上述三個國家。

多少人夢想遠渡重洋到歐洲那“流奶與蜜”的地方，一名幸存者敘述這一路的噩夢：“賣盡家當從埃塞俄比亞搭大卡車，躲躲藏藏三個月才來到利比亞，運氣好的能到港岸等船，運氣差的被利比亞民兵打劫還抓去關，再遣送回去。躲在港岸幾個星期，突然間蛇頭說馬上出發，大伙就匆忙上船，人蛇集團成員拿著槍態度兇狠，錢少的或是他看不順眼的，就得乖乖地下到裝貨物的艙底，男男女女還有幾十個小孩，全部趕進去。我們在甲板上的也是一個疊一個，動彈不得。”

歐盟今年召開了緊急會議，提出兩項看似明智的決議：首先歐盟除了海上救援外，應該以軍事力量打擊黑幫。但是，現在的利比亞已成無政府狀態，再加上“伊斯蘭國”入侵，“國際警察”恐怕也無能為力吧。

第二項是歐盟海軍封鎖意大利海域，就能打消偷渡念頭。這種建議也不切實際，因為人蛇集團就選在封鎖線，把移民一個個推進海里，等著歐盟海軍的橡皮艇“接駁”。

（編輯/袁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