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振興
摘 要:改革開放以來,我國鄉(xiāng)村社會發(fā)生了急劇的轉型,由“熟人社會”向“陌生人社會”轉變。在鄉(xiāng)村社會轉型的過程中,村莊共同體日趨解體,這也導致鄉(xiāng)村公共性在不斷消解。村莊共同體的解體給村民的生產、生活和心理帶來了巨大的挑戰(zhàn),而基層社會缺乏有效的應對方式。此時,宗教因其自身優(yōu)勢在一定程度上重構了鄉(xiāng)村公共性,契合了轉型期村民的一些需求,產生了“選擇親和性”,這是宗教組織在農村社會較快發(fā)展的深層次原因。
關鍵詞:共同體;選擇親和性;宗教
1 研究背景
近年來,宗教在我國快速發(fā)展。根據鄭風田等對世界價值觀調查(world value survey)結果的分析,中國居民的信仰結構正在發(fā)生著巨大的變化,宗教信仰的比重迅速上升而無神論者的比重迅速下降,1990年無神論者所占比重是信教者所占比重的9倍,2001年則下降為2倍,2005年信教者比重已經超過了無神論者比重(鄭風田、阮榮平、劉力,2010)。在信教群體中,農村居民所占比例尤為突出,一些農村地區(qū)出現了不同程度的“宗教熱”,宗教在農村扮演著越來越重要的角色。通過調研和相關文獻研究,我們發(fā)現當下農村宗教信仰有以下幾個方面的特點:宗教信仰多元化,以基督教為主;信教群眾“四多”現象突出,文盲多、老人多、婦女多、病人多;信教群眾具有無主性、缺失性和盲從性的特點;宗教信仰帶有明顯的目的性和功利性;發(fā)展速度迅速。與此同時,許多宗教組織和團體大肆修繕擴建教堂、寺院和道觀,采取各種手段收納信徒,擴大自己的影響。伴隨著宗教的快速傳播,一些邪教組織也開始興風作浪,形成邪惡勢力,危害鄉(xiāng)里,造成了惡劣的影響,諸如近年來興風作浪的全能神等邪教組織。可以說,在一些農村,宗教(包括邪教)儼然已經形成一股強大的力量,并對農村的政治、文化、社會等方面的發(fā)展產生了重要的影響,為了推動社會主義新農村的發(fā)展,所以黨和政府必須要認真對待農村宗教快速發(fā)展的問題。
目前學界對農村宗教快速發(fā)展原因的研究,可以用“空間論”和“市場論”進行簡單的概括。不難發(fā)現,無論是“空間論”還是“市場論”,學界關于農村宗教發(fā)展的討論,其實都把焦點聚集放在在宗教本身,研究的落腳點也還是宗教,而不是社會或信眾,具有很大的片面性。因此,本文希望在前人研究的基礎之上,具體探討轉型期農村社會以及農村社會中的人究竟發(fā)生了什么樣的變化,讓宗教尤其是外來宗教有了快速傳播發(fā)展的空間。正如學者吳理財所言,把農村宗教的傳播放在農村社會轉型背景下,而不是宗教自身,這也許對當下農村“宗教熱”現象更加有解釋力度。
2 村莊共同體的解體及其影響
傳統的農村社會是以村莊為單元加以展開的。村莊內的人們以相互的“熟人”的關系密切交往,形成了“出入相友、守望相助和疾病相撫”的溫情脈脈的共同體,共同體承載著村民們相互幫助、共享鄉(xiāng)土規(guī)則、頻繁的生活往來等社會功能。1978年以后,隨著城鄉(xiāng)互動的加劇,農村人口大量外出,鄉(xiāng)村從封閉走向開放;隨著社會主義市場經濟體制的不斷確立,市場原則逐漸侵入到社會領域,維持鄉(xiāng)土社會的根基發(fā)生了根本性的變革:經濟理性逐漸了傳統的感性理性,人際之間的互惠關系向趨利性轉變,家族日漸衰落。與此同時,從家族或集體中脫嵌出來的村民日趨個體化或原子化。至此,鄉(xiāng)村共同體走向解體,其承擔的鄉(xiāng)村公共性也日益消解。家庭關系的解構、互助互惠社會關系的斷裂、公共空間的缺失,公共文化生活的式微和農村保障制度的殘缺是村莊共同體解體的具體表征。
3 選擇親和性:宗教和村莊共同體的重構
誠如前文所說,村莊共同體的解體使得村民的社會支持系統不斷弱化,村民該如何去應對單獨家庭不能解決的問題。學者吳理財認為至少有三種方式,組織的方式、政府提供服務的方式以及市場購買的方式。但他同時指出由于各方面條件的限制,這三種方式又是難以實現的。在這種情況下,村民(特別是弱勢村民)不得不把目光投向了可以滿足他們需求的其他形式上。宗教特別是基督教成為了一些村民在無奈情況下的選擇。
首先,宗教倡導的價值觀契合了日益原子化的村民的心理需求。宗教在本質上都是勸導信徒向善,通過自我修行獲得心靈和身體上的解放。這些教義對處于失范狀態(tài)的村民來說,具有很大的吸引力。以基督教為例,基督教非常重視“家”文化,每一個入教的教民都是平等的,以兄弟姊妹來互相稱呼,通過虛擬的形式重構了“家庭團體”;基督教的還提倡友愛、互相幫組的價值觀,鼓勵教民之間互相的幫組;基督教提倡信任、平等、交流等等。這一切無疑對飽受家庭離散、人際關系冷漠、內心孤獨失落的村民來說具有很大的吸引力。另一方面,基督教在傳入中國農村后有了一定的變異,簡約化、實用化、世俗化等更加符合村民的生活習慣,讓信教不再是牽絆,而是尋求內心的安慰。基督教特別注重教民之間的互助,這對村莊中弱勢的村民來說具有很大的好處,這也不難理解為什么農村中信教的大多數是留守的老人和婦女。
其次、宗教場所為日常缺少互動的村民提供了一個公共交往空間,契合了村民重構社會交往網絡的需求。在當下,的農村社會,超越家庭層面的集體活動在日益萎縮,宗教所組織的宗教活動從某種意義上為農民之間進行溝通交流提供了平臺。首先,宗教場所為飽受飽受家庭離散、人際關系冷漠、內心孤獨失落的村民提供了發(fā)泄的場所,撫慰內心的不滿和痛苦。其次、如基督教定期的禮拜等集體活動,可以為村民提供一個社會交往的平臺,認識一些志同道合的朋友。最后,通過宗教活動,他們可以加深彼此之間的交流理解,讓遭遇人情冷淡的村民感受到溫暖,有利于他們重構本已斷裂的社會關系網絡。
最后、宗教在一定程度上推動了公共服務的建設,契合了村民對公共服務的需求。在我國廣大農村、經濟的脆弱性、社會風險增加和基本公共服務的缺失,是導致基督教在農村大有市場的重要原因。宗教由于其樂善好施的特性,在一些地區(qū),有能力的教會開展一些回饋村民的活動,比如出資協助政府修路修橋,辦養(yǎng)老院福利院、開展文化活動等,顯然這在一定程度上滿足了村民對公共服務的需求。
4 結語:宗教發(fā)展的影響及應對措施
宗教組織為農民提供了互動和交流的公共空間,加強著農民間的公共交往,規(guī)范著農民道德倫理,在一定意義上培育農民的公共精神,從而在一定程度上推動了村莊共同體的重構,具有積極意義。但我們不能忽略宗教組織的發(fā)展對鄉(xiāng)村社會產生的負面作用:一定程度上削弱基層組織的權威,增加了鄉(xiāng)村治理的難度,干擾村莊的治理秩序。
因此,面對轉型期我國“宗教熱”現狀,黨和政府要高度重視,對癥下藥。筆者以為,村莊共同體的解體是當下農村宗教快速發(fā)展的深層次原因,我們就必須從重建村莊共同體上下文章。首先,當下很多村民是由于對不確定風險的擔憂才選擇信仰宗教,所以要完善社會保障制度,給予村民制度性的社會福利保障,完善鄉(xiāng)村的公共服務,逐步提高和豐富村民的物質、精神文化生活。其次,創(chuàng)新組織形式實現村民的再組織化,努力把不斷原子化和個體化的村民給重新組織起來,開展一系列的集體活動,修補斷裂的人情關系、增強彼此之間的感情聯系以及信任感、互助的責任感,使村莊共同體的凝聚力得以增強。同時,政府要發(fā)揮主體作用,加強社會主義新農村的文化建設,開展一系列具有吸引力的文化活動,贏取村民的心,從而擠占宗教在農村的發(fā)展空間;另一方面,政府要加強對農村宗教的監(jiān)管作用,完善相關的規(guī)章制度,讓農村宗教有序、合理發(fā)展。
參考文獻
[1]鄭風田、阮榮平等:《風險、社會保障與農村宗教信仰》,《經濟學》(季刊),2010年第3期。
[2]趙延東:《當前快速傳播的農村宗教問題研究》,山東師范大學碩士論文,2009年。
[3]吳理財:《宗教在當代中國農村的發(fā)展及其爭論》,《中共天津市委黨校學報》,2012年第5期。
[4]吳理財:《個體化與當代農村宗教發(fā)展》,《江漢論壇》,2014年第3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