性善與性惡的倫理困境探析

摘 要：中國傳統的倫理思想始終對人性保持著密切的關注，對此孟子和荀子分別提出了性善和性惡的主張。本文依據文本闡釋孟子和荀子兩種主張各自面臨的理論困境，以及對社會所需的道德標準的啟示。

關鍵詞：性惡；性善；困境；道德

中國傳統的哲學和倫理學始終對人性保持著密切的關注，對于人性和道德之間的關系有著濃厚的興趣，人性究竟是“善”還是“惡”的，這是一個困擾人們已久的重要的命題。因為對人性善惡的價值判斷可以解釋和說明社會上的很多道德問題，了解了人的本性就可以更好地掌握人的修養、教育和管理，但是這兩種主張都面臨著一定的理論困境。

關于性善還是性惡的觀點自古以來就一直爭論不休，誰也無法駁倒、說服對方，因為無論哪一種觀點都無法解釋社會中的全部現象，只能解釋部分現象，堅持性善論的無法解釋假惡丑的來源，堅持性惡論的無法解說真善美的緣起，因此各自的說服力也就打了折扣。另外在生活中還存在著這樣一種現象，人們的行為選擇并沒有顯示出明顯的道德理性和道德判斷力，只是在當下做出的無意識的行為偏好，這樣就并不能展示人性究竟是善還是惡的特點。還有另外一種情況，人們的行為表現是一個連續譜，在人性善與人性惡表征的中間地帶，區別非常模糊。復雜的人性和多樣的行為選擇無法僅僅簡單地用人性的善與惡的概念來定義和解釋，這是兩種觀點面臨的共同的困境。以下對孟子和荀子的主張各自面臨的理論困境進行分析。

1 孟子性善論面臨的理論困境

孟子認為只有使人與動物區別開來的使人之所以為人的特質才是才是人性，這就將人的一部分特性（即人的高級特性，社會特性）等同于人性，卻忽略了人的自然屬性部分，是非常片面的看法。

孟子把人的物質需求同人的道德修養對立起來，認為盲目追求個人利益而忽略他人是不道德的。但是實際上人的物質需求是必然存在的，人類社會的發展從某種程度上來說就是人的物質欲望在不斷地推助其前行的。孟子認為所有的外來因素都具有誘惑力，過分的夸大了心的主觀判斷力，他片面的肯定了感性認識在人的道德品質的形成中所起到的積極作用，這與其提出的“擴充善端”是相互矛盾的。

但就孟子的人性善的觀點來說，它并沒有經過充分的論證。首先孟子運用的比喻的方法，將人比喻成水，將水向下流的特點類比為人性善的特質，這種比喻只是聽起來很有煽動力，但是實際上人類和水之間存在著很大的異質性，這樣的比喻并不恰當。其次將圣人和普通人之間做類比，認為二者之間在視覺、聽覺、味覺等方面存在著共同的偏好，那么在人性方面也必然是存在著本質的相同之處的，因此普通人也和圣人一樣堅持義和理。此外孟子還根據生活中的經驗觀察，舉出現實的例子來論證人性善的表現，一個是孩子從小就知道愛自己的父母，另外一個是大家看到一個孩子在井邊快要掉下去都會產生驚懼惻隱之情。這些例子是具有一定的說服力，但是現象和結論之間沒有必然的聯系，沒有邏輯上的絕對證明，這個結論并沒有得到充分的論證，因為在現實生活中分分鐘可以找到推倒這個結論的例子。

此外，人的德性是在后天養成的，是人們在社會生活中不斷習得的。個人的生活環境、生命歷程不會相同，因而道德水平也必然存在差異.善惡作為人們的價值評判，是主體賦予的，是后天的、社會的概念.把后天的概念用到先屬性上去，認為人性本善這無疑是先驗的判斷。

而孟子對于惡的來源的解釋更是只用了比喻和類比的方法，將人與水、土地作比較，得出惡的出現是由于形勢和環境的逼迫，與人本性無關，但是孟子之前在定義人性的時候明明認為人性是人生而具有的最本真、樸素的特質，又怎么會發生質的改變呢。孟子的性善論并不是認為人性的本質是善的，而是指人天生就具有向善的力量。本質是不可改變的，并不是所有人都具有向善的力量的，這樣導致兩者之間的矛盾。

如果向善是合乎自然的、作惡是反自然的，那只要像道家所主張的那樣，“道法自然”，放手讓人自由自在地去生活自然就可以了，那就不需要那么重視“教”（即教化）的作用了，跟孟子重視人的自我修養，擴充善端的觀點相矛盾。

孟子認為人天生就具有向善的力量，卻沒有辦法解釋清楚善端的來源，只能推脫說善來源于天道，是上天賦予的，這是唯心主義的典型表現，認為意識第一，物質第二，是意識決定了物質，也將人性善做了先驗的判斷。

荀子提到“今人之性，生而離其樸，離其資，必失而喪之。用此觀之，然而人之性惡明矣，所謂性善者，不離其樸而美之，不離其資而利之也。”即人如果能喪失其善性，反而證明人性是惡的，這是因為性是人生來就具有的資質，這種資質本來不會喪失掉，既然說喪失了善性，那么就說明性不是善的，那種所謂性善說，無非是把生來就有的資質加以美化，使之發揮其利而已。

性善作為一個普遍的道德原則，其成立的前提是性命一致，仁義內在，但是所有這些普遍性原則必須轉化為個別行為主體的道德心性結構的功能內在于每個主體之中，那么這種內在的德行品質在與其他主體交往時不一定還能保證其有施行的必然性。孟子人性善的理論把握住了人的社會倫理制度的禮儀規范系統是性善的根據，但是沒有進入第二個層次，即沒有將人的社會存在規律系統納入到性善的證明當中，所以也就達不到第三個層次，即二者的統一，客觀存在的固有關系的規律系統。

2 荀子性惡論面臨的理論困境

就荀子的性惡論的觀點來說，否定善的先驗論，賦予人的自然屬性以惡的價值評價，以自然屬性作為后天行為惡的根源。荀子只是認為人的自然屬性是惡的，即人性是“饑而欲飽，寒而欲暖，勞而欲休，好利而勿害”的，如果放縱人們任其本性發展，就會引起爭奪、混亂。但是這種自然的本能是人類的正常的欲望和需求，沒有理由被貼上惡的標簽，而大加鞭笞的。如果對人類最原始、本能的需求加以拒絕、排斥的話，這本身就是反人性的，這對秉持著“以人為本”信念的現代人類來說，沒有太大的說服力。

荀子的性惡論思想還存在著這樣一個問題，性只能從其表現來把握，而性之本體只是一個無法穿透的一個預設。假設性惡，則性如何發生變化。人類可以為情，但如何是化性的途徑，也許是說性情一體，但這樣又使分別的性情混同在一起，其實在理論上并沒有太大意義。既然人性本惡，我們如何才能獲得善呢。

為了說明人如何能向善，他運用了如下幾個步驟：第一是我們有認識善行和實踐善的潛在能力，這與性惡論在邏輯上并無沖突。“涂之人可以為禹，盍謂也？曰：凡禹之所以為禹者，以其為仁義法正也。然則仁義法正，有可知可能之理。然而涂之人也，皆有可以知仁義法正之質，皆有可以能仁義法正之具。”第二，善源于圣人的化性起偽，并通過衍生出的復雜的禮樂教化系統將其制度化。這從邏輯上不太自洽，因為無法說明圣人之性既然是惡（凡圣皆同），那么圣人是如何化性起偽的。這只能托付給圣人的聰明睿智不同于凡人。這就引入了一個未經審核的前提，即要假定圣人的先知先覺足以克服他們同樣具有的惡劣本性。荀子認為善起源于圣人先師的“化性起偽”，即圣人制定的禮儀，但是包括圣人在內的所有人的本性都是惡的，哪里來的善的需求呢，“百王文所同，未有之其所由來者也。”理論上解釋不通，導致系統崩潰。第三，他有時又提到說，人性中本有善，這主要是為了顯示人與動物禽獸的區別。“水火有氣而無生，草木有生而無知，禽獸有知而無義，人有氣有生有知，亦且有義，故最為天下貴也。”這里說的是“有義”，當只能理解是先天固有之意，因為“氣”“生”“知”都是先天固有，但這樣一來，這一說法與其性惡論就不能相洽。

假如人性惡的話，善相對來說就是反人性的，就是惡的，那么在這種純惡的狀態中，最初的善又如何產生，即使存在著這種“善”，它也至多只是對各種無法消除的惡的傾向的暫時的、偶然的制約或平衡。在這種情況下，“偽”，即教化歸根到底是沒有意義的，善成了真正的“偽善”因為人的善永遠只是表面上的，而作惡則是其無法拋棄的本性，所以教化所要實現的無非是社會的普遍虛偽。

人性是指人與生俱來的（即先天的）、自然的屬性，而善惡則是后天的、社會文化的概念。后天的、文化的概念用于形容先天的、自然的人性，或許荀子對這個問題的探索實際上是在誤用語言的基礎上展開的。

人性是一個模糊的概念，一個復雜的問題，性善或者性惡都是一個非常簡單的概括人性有非常多的可能，在中國傳統文化中關于人性的說法除了人性善、人性惡以外，還有可善可惡，無善無惡、又善又惡等觀點，此外還有性善情偽的附性論等。從無善無惡到又善又惡是人性的潛在性，而有善有惡則是人性的現實性。

3 對道德標準的啟示

孟子的性善論和荀子的性惡論對于人性的分析對我們需要的道德標準存著一定的啟示作用。

雖然孟子堅持性善，荀子堅持性惡，但是考慮到人的自然屬性以及社會屬性，會發現人性本來是多元的：既固有同情心而能利他，又固有自愛心而必利己。因此我們制定的道德標準必須是以全面考慮到人性的復雜性和各種可能性為前提的。

面對我們需要的道德是必須合乎人性的還是反人性的這個問題，我認為原則之一是發揚人性中向善的力量，發揚善端，同時也要在滿足人的需求、疏導人的欲望的基礎上遏制和制約人性中惡的層面。在現實生活中我們本著與人為善的真誠原則與人相處、共事，同時也要注意對自己和他人人性惡的一面保持預警之心，讓道德成為一種保護機制。原則之二是堅持道德之真正目的、道德終極標準不是在于完善每個人的道德，而是增進社會和每個人利益。因此重點不是如何設置一個道德高地、樹立一個道德旗幟，讓人們去追求道德的之美至善的境界，這是非常不現實的想法。而是應該用一些非常具體、細化的道德規定來維護每一個社會成員的利益，同時也增進了社會的整體福利。這是道德的現實性所在。原則之三是堅持道德的層級性，將道德的標準層層遞進，最低層次的道德標準就是所謂的道德底線。人們可以根據自己對自已與社會的關系的期待而選擇相應的道德準繩。這樣每個人都有自己在道德體系中的角色定位和行為標準，不會因為無法達到原來的最高的口號式的道德標準而產生挫敗感，給人提供了遵從道德的動力和可操作性。這是對于我們需要怎樣的道德標準的啟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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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簡介

龐一（1989-），女，河南省滎陽市人，河南師范大學，馬克思主義學院2014級碩士研究生，研究方向：學科教學（思想政治教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