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果報應

□　張柯華（北京）

驚險與傳奇

因果報應

□張柯華（北京）

阿珠年已而立。她在北京的一條胡同深處，開了一爿小小的文具店。店鋪的房租挺便宜，但生意也很蕭條，如果不是附近有一所小學，那么阿珠的店鋪，簡直門可羅雀。

在一個隆冬的清晨，附近的小學雖已放寒假，但阿珠還是習慣地早早來到店鋪，擦掃灰塵，低頭理賬。

這時，店門被猛地推開。阿珠心中驚喜，這么早就有顧客光臨了？但她的驚喜馬上就變成了驚愕，只見來人是一位蓬頭垢面的小伙子，他戴著紅圍巾，身穿綠大衣，十分驚慌。

他向阿珠急急懇求道：“大姐，快救命呀，有幾個人在追我，他們要割掉我的耳朵！”

阿珠是個善良的女人，她急忙說：“快藏到柜臺下！”

小伙子剛藏好，就有一伙人手持短刀和木棒追了過來，為首的阿珠認識，是胡同口開驢肉火燒店的李大成。

他們嚷道：“那小偷跑哪兒去了？別讓他溜了！”

話音剛落，李大成就推門進來，朝阿珠的文具店里掃視。

阿珠強作鎮定，問：“大成，你們是不是在追一個戴紅圍巾，穿綠大衣的小伙子？”

李大成答：“是呀。你瞧見了？”

阿珠道：“他往胡同里跑了！”

李大成奪門就去追。

阿珠見李大成一伙人跑遠了，對藏在柜臺下渾身哆嗦的小伙說：“出來吧，沒事了！”

小伙探頭探腦，見果然風平浪靜了，才爬出來。

他一屁股坐在地上，伸出臟兮兮的手，摸摸自己的雙耳，感嘆說：“謝天謝地，兩只都在，一個不少！”

阿珠一笑說：“是我救了你，你卻謝天謝地。你是給嚇懵了吧？”

小伙向阿珠拱手說：“當然，首先要謝大姐您，否則我的耳朵就被他們做成驢肉火燒了！”

阿珠問：“你偷他們的東西了？”

小伙子喊冤：“真沒有呀！我是從鄉下來投奔舅舅的，他在城里當包工頭。可我把他的地址搞丟了，怎么也找不到他。身上帶的錢花光了，一時又找不到工作，就乞討為生。今早我路過胡同口的那家驢肉火燒店，本想進去討口飯吃，但沒想到那店鋪的門是虛掩著的，里邊空無一人。我想先吃后謝。正往嘴里塞著，他們一伙人就來了，硬說我是小偷。”

“這么說，他們是冤枉你了？”

“也不完全是，因為他們在我的衣兜里，搜出了幾個驢肉火燒。但他們誣賴我上個月撬壞了他們店門的鎖，偷了店里的錢箱。這真是冤枉的，上個月我還在鄉下呢！”

阿珠說：“好了。現在你從后門走，左右看著點，當心撞見他們，耳朵就保不住了！”

小伙子說：“是呀是呀，耳朵不能丟，我還沒娶媳婦呢！”

這件事阿珠很快就淡忘了。她的生意依然慘淡。

到了第二年的冬天，又是學校放寒假時，阿珠的文具店，實在撐不下去了，她于是打印了一份轉讓店鋪的啟事，貼在玻璃窗上，要忍痛割愛。

這天店里走進一位西服革履的小伙子，阿珠以為是來洽談店鋪的商家，但又覺得眼前這小伙子有些眼熟。

她試探地問：“先生，您是……”

小伙子粲然一笑，握住阿珠的手說：“大姐，您不記得我了？您救過我的命呀！”

說著，小伙子眼圈一紅，跪在地上要磕頭。

阿珠急忙扶起他：“別這樣，小兄弟。我認出來了，你是要被割耳朵的那位……”

小伙子感慨萬千：“就是我呀。謝天謝地！當然，最要謝的是大姐您。今年我新娶了媳婦。如果沒耳朵，誰會愿意嫁給我呀！”

阿珠上下打量小伙子，欣慰一笑說：“看你如今，好像過得不錯了。”

小伙子說：“后來我終于找到了舅舅，在他的建筑工地，當了一名業務經理。今天我是特意來謝您的，我要在您這里買幾萬元的文具。”

阿珠一聽，驚得合不攏嘴。

小伙子解釋說：“上次我就看出，您小店的生意并不興旺。這不是嘛，年底了，工地上的幾百號農民工，要回家過年。舅舅讓我買一些禮品送給他們，帶給親人。我尋思買啥好呢？當然是買文具，讓他們帶給鄉下家里的孩子，好好學習，將來成才。別再像我這樣，文化不高，工作難找，沿街乞討，差點丟了耳朵！”

阿珠連忙說：“是呀，你的想法很創新！俗話說，‘書中自有黃金屋’嘛。就是不知你要買些啥？”

小伙子遞上一張購物清單。阿珠一看，幸福得要暈過去。她暗暗狂喜——天哪，我的小店就像他的耳朵，這回保住了！

（責編/方紅艷 題圖/樂明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