淺議關漢卿《救風塵》中的趙盼兒形象

葛宏

【摘 要】《救風塵》是關漢卿最著名的代表性劇作之一，表現了處于社會最底層的風塵女子與社會惡勢力頑強抗爭的勇敢和機智。通過情節的層層深入，塑造了趙盼兒這個俠肝義膽、聰明機智、大膽潑辣的風塵女子的形象。趙盼兒無疑是《救風塵》中最具光彩的一個人物，也是關漢卿雜劇中一道靚麗的風景。本文從外貌性格特點、自我認識和作者的寄望三方面試對趙盼兒的形象作簡要分析。

【關鍵詞】關漢卿；《救風塵》；趙盼兒；人物形象

【Abstract】The save prostitutes is one of Guan Hanqings most famous representative plays， displayed at the bottom of the society， prostitutes and social evil tenacious struggle of the brave and resourceful. The plot of the layers of depth， the shape of the Zhao panr the chivalrous， witty， bold bold hussy image. Zhao Paner is a character “save” the dust most glorious， is a beautiful scenery in his drama. In this paper， from the appearance of personality traits， self understanding and the author hopes the three parties to interview the image of Zhao Paner made a brief analysis.

【Key words】Guan Hanqing； “save” dust； Zhao Paner； Characters

《趙盼兒風月救風塵》是關漢卿劇作中一出大快人心的喜劇，關漢卿是元曲四大家之首，元代鐘嗣成的《錄鬼簿》把關漢卿列為雜劇作家之首，明代的賈仲明稱他“驅梨園領袖，總編修師首，捻雜劇班頭”。關漢卿一生所創作雜劇今存18種，《救風塵》是其中風月劇和婚姻愛情劇的典范之作。

《救風塵》寫的是下層民眾不堪凌辱、奮起自救的激動人心的故事。這部劇講的是善良的妓女宋引章本與安秀才有約，后被惡少周舍花言巧語所惑以身相嫁，到周家后飽受虐待，寫信向趙盼兒求救。趙盼兒巧用計策，主動舍身投懷引誘周舍上當，周舍一怒之下寫下休書趕走宋引章。宋引章后與安秀才結為夫婦的故事。劇作以明朗的筆觸、潑辣的語言，諷刺了壓迫者的丑態，表現了處于社會最底層的風塵女子為了保護自己頑強抗爭的勇敢和機智。趙盼兒無疑是其中最具光彩的一個人物，作者巧妙的設計人物的身份，通過情節的步步深入，完整地展示了她的突出性格，本文試對其形象作一簡要分析。

1 趙盼兒的外貌性格特點

1.1 天生麗質，美艷動人

【柳葉兒】則教你怎生消受，我索合再做個機謀。把這云鬟蟬鬢妝梳就。（帶云）還再穿上些錦繡衣服。（唱）珊瑚鉤，芙蓉扣，扭捏的身子兒別樣嬌柔。

第三折（正旦上，云）小閑，我這等打扮，可沖動得那廝么？（小閑做倒科）（正旦云）你做甚么哩？（小閑云）休道沖動那廝，這一會兒，連小閑也酥倒了。

【雙雁兒】我著這粉臉兒搭救你女骷髏。

這是寫趙盼兒外貌的原文，作者沒有從正面去描寫，而是從第三者的角度側面烘托出來的。可以看出，趙盼兒是一個貌美并富有女性動人體態的風塵尤物。一個風塵女子要在風月場中生存的本錢是她“動人的姿色和妖嬈的體態”。趙盼兒雖比宋引章年長，但也是“筍條似年紀”（第三折《二煞》），“花朵兒身軀”（第三折《二煞》）。等到周舍見到趙盼兒時，第一句話便是“是好一個科子也”，足可見趙盼兒應是姿色出眾、美艷動人的，才可以讓長期混跡于煙花柳巷中的周舍神魂顛倒、一見傾心。

1.2 俠肝義膽，嫉惡如仇

趙盼兒是一個俠肝義膽、義薄云天的女性，她的俠義心腸集中體現在營救宋引章上，她的勇敢和膽識是令人敬佩的。

首先，在宋引章決定要嫁給周舍的時候，她極力相勸。宋引章本有兩個選擇，一個是窮秀才安秀實，一個是花臺子弟周舍。因為宋引章對婚姻愛情的追求是找一個“知重”自己的心上人，再加上安秀才窮困，她不想剛出妓院又去當乞丐（一對兒好打蓮花落），所以，她被周舍平日里細節上的關懷所迷惑。雖然旁人都看出周舍的虛情假意，但宋引章執意要嫁。趙盼兒害怕姐妹受欺騙，害怕姐妹被玩弄后再次被拋棄，所以她極力勸阻。力勸不成之后，一方面她理解和同情“同是天涯淪落人”的姐妹想“立個婦名”的美好愿望；另一方面她做好了營救的心理準備，“恁時節船到江心補漏遲，煩惱怨他誰？事要前思免后悔，我也勸你不得，有朝一日，準備著搭救你塊望夫石”。

其次，是宋引章寫信求救之時，她毫不猶豫、義無反顧的出手相救。宋引章之前不聽趙盼兒的勸阻，趙盼兒不計前嫌，“趙盼兒，你做的個見死不救，可不羞殺這桃園中殺白馬、宰烏牛”，“桃園中殺白馬宰烏牛”這是與結拜姐妹有難同當的江湖義氣，她敢于深入虎穴，不遜男兒。趙盼兒對宋引章的營救不禁讓人想起劉關張桃園結義時的英雄豪氣。

1.3 聰明機智，思慮周全

趙盼兒的聰明機智、有勇有謀表現在搭救宋引章的具體過程中。趙盼兒搭救宋引章雖然用的是“風月”的辦法，但與周舍的巧妙周旋可以看出，他不僅敢于與惡勢力作斗爭，而且機智、思慮周全。

首先，她抓住并利用周舍頑劣而又好色的弱點。“我到那里，三言兩句，肯寫休書，萬事皆休；若是不肯寫休書，我將他掐一掐，拈一拈，摟一摟，抱一抱，著那廝通身酥，遍體麻。將他鼻凹兒抹上一塊砂糖，著那廝舔又舔不著，吃又吃不著”，這就是周舍熟悉的，也是趙盼兒熟悉的，周舍就是用甜言蜜語哄騙了宋引章，趙盼兒要用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其次，趙盼兒深知周舍這類花花公子的狡猾，不會輕易相信她，所以趙盼兒的第二計就是“騙”，這也是周舍娶宋引章時使用過的。周舍是風月老手，深知風月場的虛情假意，他想得到趙盼兒，又怕萬一休了宋引章之后趙盼兒不嫁，“這婆娘他若是不嫁我呵，可不弄的尖擔兩頭脫”。那怎么辦呢？周舍的辦法是讓趙盼兒發誓，正中趙盼兒的圈套。最后，趙盼兒的第三計是抄寫休書。當周舍發覺這一切是趙盼兒設下的圈套時，急急地趕上雙雙出走的宋引章和趙盼兒，他奪回休書并咬碎。此時，趙盼兒卻胸有成竹地告訴周舍，他奪走的是假休書。勇敢機智使她終于用“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的方法救出了宋引章。

1.4 言語直率，大膽潑辣

趙盼兒大膽潑辣的性格既表現在行動上，也表現在言語上。行動上她敢作敢為，言語上犀利豪放，出語痛快。趙盼兒勸宋引章不要嫁周舍時，說周舍“那廝雖穿著幾件虼螂皮，人倫事曉得甚的！”當聽到宋引章幼稚地輕信周舍的花言巧語時，她立即指出周舍這一套：“你道這子弟情場甜似蜜，但娶到他家里，多無半載周年相棄擲，早努牙突嘴，拳椎腳踢，打的你哭啼啼”。拒絕周舍請吃茶飯時毫不客氣地說：“你請我？家里餓皮臉也揭了鍋兒底，窨子里秋月，不曾見這等食！”她拒絕周舍要她保媒時憤怒地說：“你著我保宋引章那些兒？保他那針指油面，刺繡鋪房，大裁小剪，生兒長女？”就連周舍都感嘆：“這歪剌骨好歹嘴也！”

2 趙盼兒的自我認識：清醒、無奈與抗爭

趙盼兒對自身命運有著清醒的認識，并努力把握著自身的命運，她飽經風霜，熟悉風月場中的種種罪惡與不幸。不僅深知妓女受男人欺凌，為鴇兒賺錢的屈辱生涯，并且深知自己與姊妹們已經受到種種損害，難于從良。她清醒地認識到妓女從良的不易：

[仙呂]【點綽唇】妓女追陪，覓錢—世，臨收計，怎做的百縱千隨，知重咱風流媚。

【油葫蘆】姻緣簿全憑我共你？誰不待揀個稱意的？他每都揀來揀去百千回。待嫁一個老實的，又怕盡世兒難成對；待嫁一個聰俊的，又怕半路里輕拋棄。遮莫向狗溺處藏，遮莫向牛屎里堆，忽地便吃了一個合撲地，那時節睜著眼怨他誰！

她也清醒地認識到風月場中男子的虛情假意：

[商調]【集賢賓】咱這幾年來待嫁人心事有，聽的道誰揭債、誰買休。他每待強巴劫深宅大院，怎知道摧折了舞榭歌樓？一個個眼張狂，似漏了網的游魚；一個個嘴盧都，似跌了彈的斑鳩。御園中可不道是栽路柳，好人家怎容這等娼優？他每初時間有些實意，臨老也沒回頭。”長期的風塵生活，使她對那些衣冠子弟的內心和本性有著十分清醒的認識。

趙盼兒這等聰慧的女子身處煙花之地，如果真糊里糊涂也就得過且過了，偏又如此清醒的看透世情，這般渴望從良又深知幸福的渺茫，確實是一種悲哀。

但她不自輕自賤，同樣希望掌握自己命運。所以，在備受欺凌的姐妹落難時，她選擇抗爭。她不允許自己的姐妹們受人玩弄，竭力維護自己與姐妹們的尊嚴，要求社會對自己及姐妹們的尊重，她用超人的智謀和勇氣戰勝了遠比自己強大的敵手。這是一場處于社會底層的弱者的勝利，這也是作品中所要表達的主旨：讓下層人民學會斗爭，真正把握住自己的命運。

3 作者的寄望：對社會底層受壓迫、受欺侮婦女反抗的認可和贊賞

《救風塵》通過描寫毅膽俠骨的趙盼兒，歌頌了社會底層被壓迫者的反抗與互助，斥責了剝削階級、流氓無賴對婦女的凌辱和摧殘，也向我們展現出當時風塵女子真實的生活狀態，這一主題具有深刻的社會意義。《救風塵》絕不僅僅是個一笑而過的喜劇，笑的背后有諷刺，有欣慰，有同情，有無奈，而留給我們更多的卻是對那個社會、那個時代深深的思考。《救風塵》寄托了關漢卿的心愿，那就是：揭露不合理的社會現實給善良的人們帶來的痛苦，歌頌像趙盼兒一樣受壓迫、受欺侮婦女的反抗，期盼現實生活中處于同樣境遇的人的自立自救。正因作者深情地寄托，趙盼兒成為《救風塵》中大放異彩的一個人物形象，也成為關漢卿雜劇中一道靚麗的風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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