讓?雅克?阿諾：《狼圖騰》的原始與真實

于博奇

導語：因為《情人》，中國觀眾初識阿諾，殊不知，早在1976年，他就以處女作《高歌勝利》問鼎奧斯卡最佳外語片獎，1981年的《人類創世》和1983年的《火之戰》也曾兩度摘得法國凱撒獎最佳影片和最佳導演獎，后者還拿下了奧斯卡最佳化妝獎。

正文：

讓·雅克·阿諾是法國難得的多面手導演，既拍得出像《情人》這樣的法式文藝片，讓癡纏在一起的梁家輝和珍·瑪琪把瑪格麗特·杜拉斯的情欲演得撩人心火，也可以在《兵臨城下》的斯大林格勒戰役中，把狙擊手塑造成經典好萊塢英雄，而《熊的故事》《虎兄虎弟》這樣的動物影片是他擅長的第三類題材。

熱衷于“動物世界”的天才導演

由他執導的影片《狼圖騰》在春節期間上映后，廣受爭議，這部電影改編自作家姜戎的同名暢銷小說，由馮紹峰、竇驍主演。熱愛大自然的他，因為拍片愛上了內蒙古，“當嗖嗖大風從耳邊呼嘯而過，情不自禁地感慨這就是生活，這就是生命。”

讓·雅克·阿諾的履歷讓人驚訝，這位法國導演，獲文學學士后從軍，在非洲的軍旅中執導大量軍事教育片，1976年根據其軍中生涯編導了處女作《高歌勝利》，一鳴驚人，獲奧斯卡最佳外語片獎。阿諾是少數以海外為主要制作基地和市場的法國導演，代表作還有《情人》、《人類創世》、《兵臨城下》等。

《狼圖騰》這部小說當時剛剛被翻譯成法語的時候，讓·雅克·阿諾只讀過其中幾章，幾乎在同一時候，他便接到了一個來自中國的電影公司的邀請，紫禁城影業邀請他編劇并執導這部電影。他坦言，“這對我來說真是莫大的榮耀，我認為這本書不僅是一部非凡之作，而且跟我對處理人與自然的平衡關系、推行環保的理念不謀而合。必須指出，看到這樣一本可能是在環保領域里最美的作品竟出自中國作家之手，讓我感到非常感動和驚訝，更讓我驚訝的則是這本書在讀者中獲得的巨大成功。”

《狼圖騰》的出現一下子激起了讓·雅克·阿的熱情，他稱自己當時心想，這是多美妙的一件事啊：如果中國也懂得了拯救地球的必要性，那他也想參與其中。于是當時他立刻接下了電影《狼圖騰》的計劃，準備執導這部首次邀請國際頂級導演執導的中國國產電影。在接下《狼圖騰》電影拍攝工作的七年里，導演花了近兩年修改完善劇本，三年半時間養狼，面對內蒙古草原的多變氣候和超長的拍攝期，阿諾導演說碰到的困難并不多，“同以往一樣，在我這次的拍攝過程中，我享受到了極大程度的自由，直到今天為止，我沒有在審查方面遇到過任何問題，完全沒有。我能夠自主地決定拍攝地點，在選角導演的建議下挑選演員。”

阿諾執導的作品題材多樣，其中1989年的《子熊故事》最受觀眾歡迎，溫馨感人的畫面震撼了影壇。他回憶，“5年間，我養了18只小熊，在朝夕相處中試圖理解它們的想法，我想表現一種普適的感情，不僅是熊，而且是去關注‘他者’。”

2004年，近十年素材收集和上千條叢林筆記積累下，阿諾完成了以印度虎為主角的《虎兄虎弟》。隨后，他把目光從虎投向狼，將在內蒙古開拍改編自中國作家姜戎的同名小說《狼圖騰》。“書中描寫狼群社會的習性吸引著我，小說情節和我少時經歷特別相似，當時我被派到非洲喀麥隆，在那個陌生孤獨的世界里，我有一只小狗陪伴，因此很能體會作者那些感受。”

文學常是阿諾的靈感，1986年的《玫瑰之名》是他第一部文學改編電影，將意大利符號學家艾柯長達五六百頁的探案小說搬上銀幕，“大家都說你不可能拍好，3年半時間，我泡在圖書館讀中世紀歷史，又花了兩個月逐句細讀整本書，我告訴自己能打贏這場戰役。”早年曾在非洲軍旅生活的阿諾，拍攝戰爭史詩也是他強項之一。2001年，他執導的《兵臨城下》曾被第51屆柏林影展選為開幕片，裘德·洛主演的這部以斯大林格勒戰役為背景的大片，扣人心弦的狙擊戰融合唯美愛情，被譽為阿諾近年來的“巔峰之作”。

真實，永遠都是最大的挑戰

拍攝《狼圖騰》，最大的困難在于，這些狼是不能被馴化的，他們不能被圈養，人類對它們來說不構成威脅，因此它們既不會屈從于劇組，也不會逃走或躲起來，制片方能夠做到的就是這些。團隊中的馴獸師安德魯·辛普森是全球最頂級的馴獸師，他花了3年半時間在北京養狼，劇組所用的是來自中國北方的蒙古狼，它們已經被列為瀕危動物，非常稀有、兇猛、野性十足、難以駕馭。但讓·雅克·阿在閱讀原著時已下定決心，他無法想象在內蒙古之外的地方拍攝這部電影，唯有如此才能夠真實還原自然景觀以及蒙古文化、民族、語言的特異性。讓·雅克·阿也無法想象在片中使用CG狼，他其實并不反感電腦特效，何況他在其他電影中也使用過電腦特效，在這部電影中也會因為不同的原因用到特效，比如去掉遠景里的馴獸師、加上圍欄之類，但是你在電影中看到的大多數畫面都是真實的，是真的狼。這讓電影顯得更為特殊，更具吸引力，同時也更有情感張力。

結果，整個拍攝過程都讓人心情愉快，讓·雅克·阿喜歡草原上的風、自然、怡人的風景，他們的拍攝地名叫烏拉蓋草原，那是一片相當美麗的草原，位于內蒙古北部。他也很喜歡跟他的朋友們在一起，整個劇組都非常友善，每個人都想為盡可能拍出最好的電影而出一份力。當然，那里真的很冷，有時只有零下30度，寒風凌冽刺骨，他的臉上至今還有被凍裂后留下的疤。拍攝動物當然也不是容易的事，尤其是狼這種執拗的動物，他們為所欲為、不聽指揮，而你只能默默等待神奇的一刻，它們突然做了你所期待的動作。但在此之前你必須做好準備，經常這樣一等就是半天。另外還有蚊子也讓他吃盡苦頭，但讓·雅克·阿最后留下的都是那些愉快的記憶。同以往一樣，在他這次的拍攝過程中，他享受到了極大程度的自由，他知道這會是你想問的東西，但直到今天為止，讓·雅克·阿沒有在審查方面遇到過任何問題，完全沒有。他能夠自主地決定拍攝地點，在選角導演的建議下挑選演員，在面試過大量中國演員后，讓·雅克·阿選擇了馮紹峰和竇驍，因為他第一眼就喜歡上了他們。他覺得他們都是很出色的年輕人，他能看出他們都很有天分，而且也覺得自己愿意跟這兩個人一起共同度過1年半的時光。他們真的很出色，片中其他演員也同樣都經過他的挑選，讓他無比自豪的是，這部電影的演員演出相當精彩。

有些經歷，難以替代

如果不是相同的“知青經歷”，阿諾或許不會對狼圖騰中所講述的知青生活，那么感同身受。在《狼圖騰》的作者姜戎前往內蒙的同年，阿諾導演也從電影學院畢業，被送往非洲喀麥隆從軍。就是在非洲的這段時間，阿諾對自然產生了敬畏，并深深的愛上了非洲。如果不是有過這樣一段人生經歷，他或許還無法成為這樣的導演吧。

1976年，33歲的讓-雅克-阿諾的導演天賦開始顯現，他憑借電影《白與黑》，拿到了人生中的第一座奧斯卡小金人，而這僅僅是阿諾導演的處女作品。1983年他導演的《火之戰》再獲奧斯卡最佳化妝獎，以及法國凱撒獎最佳影片和最佳導演獎。1989年，《熊的故事》震撼了世界影壇，阿諾導演也從此被外界視作“最擅長拍動物的導演”。阿諾導演被中國觀眾熟知，是因為電影《情人》，這部影片改編自瑪格麗特-杜拉斯的同名小說，由香港演員梁家輝出演，至今仍未被人淡忘。《情人》中有大量的情欲戲份，炎熱夏日二人的脊背上都是汗珠，整個場面血脈噴張。但是阿諾導演將情欲戲拍得自然又唯美，曾在華人世界引起轟動。直至今日，電影《情人》都是許多觀眾了解越南文化、了解杜拉斯的一扇窗口。

2001年，第51屆柏林影展，選擇將阿諾導演執導的作品《兵臨城下》作為開幕影片，而該片憑借傳奇的故事背景，曲折緊張的情節，令觀眾贊不絕口，被譽為阿諾近年來的一部巔峰之作。一年后的2002年，阿諾又帶領劇組，奔赴柬埔寨拍攝了電影《虎兄虎弟》，它和《熊的故事》非常類似，幾部影片下來，阿諾導演擅長拍攝人和動物的特點，也被業界認可。

讓-雅克-阿諾在拍攝《狼圖騰》之前，曾經還接到過另外一個關于人與動物的劇本：《少年派的奇幻漂流》。這部影片后來輾轉到李安團隊手中，最終拍攝成功，李安還憑此片一舉擊敗斯皮爾伯格，獲得了奧斯卡最佳導演獎。一舉成名、題材偏鋒，這到不是阿諾在意的事情，他介意的是，《少年派》必無法將人與老虎放在同一空間，于是虎的戲份一定會通過特效完成，而他真正感興趣的，還是像《狼圖騰》這樣，將動物與人真實的放在同一空間中拍攝。

同樣的是，《狼圖騰》有太多讓人關注的理由——小說出版10年間，內地再版150多次，正版發行500余萬冊，被翻譯成30余種語言遠銷海外；電影首次以真狼為主角，籌備7年，投資超3億元人民幣；600余人的攝制團隊集結多國電影人，導演曾獲奧斯卡最佳外語片獎，多國劇作家聯合編劇。在2月13日、14日的“千家萬場”點映活動中，電影《狼圖騰》收獲4000余萬元票房。

一位法國導演為何對遙遠的草原狼與游牧文明懷有興趣？他如何用電影語言再現草原的壯麗、狼的孤傲？讓·雅克·阿諾近日在北京接受了記者專訪，他自信地說：“《狼圖騰》是一部讓我驕傲的作品。”

讓·雅克·阿自己說過很多次，當初閱讀法語版《狼圖騰》還不到60頁時，他就下定決心要把它拍成電影。小說的字里行間讓他感受到與作者姜戎的心靈相通。他們的經歷很相似，姜戎去內蒙古插隊的同一年，讓·雅克·阿則去了非洲喀麥隆工作。他們幾乎是同一時間面對一個嶄新的世界，草原改變了姜戎，非洲也改變了讓·雅克·阿。

人與自然的關系正是讓·雅克·阿想表達的，讓天更藍、水更清是如今很多中國人的愿望，也是全世界都要解決的問題。電影在錫林郭勒烏拉蓋草原拍攝，那里青山如黛、綠水蜿蜒，讓·雅克·阿天天與百靈鳥、牧歌相伴。這種現實帶來的靈感讓他們決定用自然主義的拍攝手法，記錄春夏秋冬的四季更迭，讓觀眾能夠在電影院里欣賞到草原美景。

小說與電影是兩個不同的作品。電影要面對的不僅是小說讀者，還有那些沒有讀過小說的觀眾。因此，讓·雅克·阿的職責是傳遞他對小說的理解和印象。他不僅要告訴觀眾小說講了什么，還要告訴他們，他為什么喜歡它。讓·雅克·阿的第一部電影的靈感來自于一本歷史書的5行字，《兵臨城下》他只讀了1頁半，就打算要拍成電影；而像杜拉斯的《情人》、艾柯的《玫瑰之名》以及《狼圖騰》等暢銷小說，電影一定要還原那些觀眾熟知的精彩情節，但不是完全復制小說。

觀眾去電影院是想看到不同的東西，讓·雅克·阿認為，導演的職業就是要創造與眾不同的影像。《狼圖騰》是一部用手工藝制作的電影，全片只有大概5%的鏡頭是特效制作。難度最大的“狼馬大戰”一場戲準備了6個月，拍攝了6周，最后在大銀幕上呈現出來只有6分鐘。整場戲的200多個鏡頭里大概有3個鏡頭由特效制作，10個鏡頭由仿真狼、仿真馬完成。為逼真地呈現大批馬跌落凍結在冰湖的慘烈場景，12匹仿真馬被像制作工藝品一樣精心雕琢，又在拍攝前整整一夜被不間斷地噴水，使之形成自然的冰霜。這場戲很好地證明了中國電影的美術水準和特效水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