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鄧儀 進山,出山

2015-09-10 21:01:18姜曉明
南方人物周刊 2015年40期

姜曉明

一個云南農民與一個NGO行動者間亦師亦友的感情與恩怨。前者的生活軌道因后者而改變,他感到40年人生中不曾感知的解放,卻也由此有了更多的孤獨和困惑

李玉坤在山上采菌子,見到了紅腹錦雞的窩。白族人都知道,這不是好兆頭。

紅腹錦雞在此地已消失很久。這幾年河源村搞村寨銀行,配套封山育林,金絲猴、獵豹又回來了,還有紅腹錦雞。這種中國獨有的二級野生保護動物,30年前父親像他這么大的時候,老君山上并不稀罕。

此時父親正躺在家中捱過生命的最后一段。在縣醫院檢查出肝癌晚期20天后,他匆匆抵達了73歲的人生終點。

人是被嚇死的,鄧儀說。檢查前一天他親眼見到李父在稻谷場上跟每個人開玩笑,第二天說閑著無事進麗江檢查一下他的高血壓,檢完后幾個兄弟坐著哭。老大告訴了母親,她老人家就揪著老伴的手24小時不松開。你說是不是嚇死的?

合作社的理事長不算官,畢竟沒吃上“公糧”。自從鄧儀進到河源村,他莫名跟著一起辦村寨銀行又搞合作社,重體力活倒很久沒碰過。老婆反對,家里生計全被耽誤。老父親卻支持得很,當了長就不是普通老百姓,男人要的就那點感覺。拗不過老婆,李玉坤悄悄進城打工。工地上的活累點也罷了,包工頭對他吆來喝去,讓他很不舒服。理事長可以為村民跑前跑后,卻不是隨便被人吆喝的。

干了半年李玉坤回到山里。父親去世后,母親搬到兄弟家住。新房組山窩窩里只他一戶人家。每天坐院里曬曬太陽,讀讀鄧儀時不常送來的書,或者看看電視——他只看拳擊賽,至于其他,他都覺得“很假”。

父親的突然離世對李玉坤是個打擊,但他知道這5年他過得跟過去40年不一樣,或許跟祖輩們都不一樣。父親都看到了。

5年前,鄧儀是作為麗江健康與環境研究中心(前身北京三生環境與發展研究院)項目的負責人來到河源。村民們都知道又有送錢的來了。云南老君山地區是三江并流地帶,大片的原始森林近二十年被村民們砍得有點猛,據說已經被國家知道了。可誰在乎?村里人每年為這點木頭都要跟外人大干一場。警察來了不頂事。反倒樹砍得越多,外面的項目就來得越多。一會兒讓養羊,一會兒讓殺豬。養唄。項目做完錢進了農民腰包,項目官員寫報告走人,皆大歡喜。

這回有點不一樣。鄧儀說他是有一筆錢,但怎么花他說了不算,而是村民自己來決定怎么花。

鄧:這邊原來很多NGO,他們送慣了,村民也拿慣了。他們認為NGO像中介公司一樣,有人給錢,中介拿著錢再給老百姓,自己留一點。來了一堆人,照了照片,找幾個英雄去巡山,給完錢這些人就走掉了。

老百姓潛意識里邊覺得老子不用這個錢,你們連項目都進行不下去。村委會那兩個得不到便宜的就跟下面說了:凡是外援組織都是反黨的,只能要他們的錢不能聽他們的話。

李:2010年9月份吧,縣里面說有這么一伙組織要給鄉親們扶持,然后鄧老師就來開啟動會了。鄧老師這個人平和,跟農民差不多。他講的通俗易懂,不繞彎彎。但他是外來人,(以為)騙騙我們就走了。給你一筆錢,哪有天上掉餡餅的?

鄧:這個里邊錢不是錢,錢是促進老百姓行動的一種“催化劑”。我們這種模式超越所有村民的經驗范疇,對他們來說是考驗。

李:誰都不相信誰嘛,就選代表去考察他們的項目。十幾個人去貴州古勝村學習。從四川一出去幾乎都是山,光禿禿的。腦子里一想,假如我們哪天弄到那個程度,沒有回旋的余地了。那個地方比我們這里還窮,人均才3分地,但卻通過項目把封山做得很好。

鄧:在貴州的考察團隊里邊,李玉坤不多言不多語。他書讀得不多,高中還沒畢業。但他很動腦子,回來之后村民有的說貴州環保做得好,有的說貴州村寨銀行做得好,但是李玉坤認為貴州人自己管理自己最好。他說到了內核。

回來以后他就開始動員,率先開會,第一個就是封山育林與村寨銀行捆綁的項目,開了3個月才有了結果。

李:一筆錢擺在我們這個地方,不管怎么弄都弄到手嘛。很多點子是不能跟鄧老師說的。怎么定制度,有破綻是不行的。我們5個民族,白族、納西族、普米族、傈僳族,還有漢族。基本上項目官員在的時候,矛盾、糾結比較大時用他們聽不懂的話來交流。

鄧:中國農村都缺錢,很多人會把錢認為是資本,其實它是防止簡單再生產破裂的社區金融。村寨銀行有幾個原則,第一是公民參與原則。你愿意參加就參加,不愿意參加就不參加;第二個是資金匹配原則。必須你出錢,外面人才給你錢,你不出錢就不給;第三個1/3借貸原則。借貸的時候,必須只有1/3的人。第四,村民自我管理原則。整個社區的金融都是股東老百姓自己管;第五遵守契約原則,我們支持你的時候有契約,違反了這個契約我們是要收錢的。

李:1/3原則提出來后,誰都想爭第一批。有人想如果我投出錢,第一批借不到怎么辦?第一批不還回來怎么辦?大家都想錢在我的包包里,那才安全。我就跟他們講,1/3?原則,每家輪著借,還的時候兩家人向一家人要,你肯定要還嘛。而且在村子里面有傳統,如果一二十家人上你家門去,個個到你家去喝一杯茶,那個味道誰都是受不起的。

村寨銀行其實不是一個錢的問題,是訓練公共管理的一種工具。我是理解通了。

鄧:(李玉坤)他們組第一個把村寨銀行跟封山育林綁在一起。他們覺得村寨銀行的錢是老百姓集資的,所以犯錯誤罰款先把村寨銀行的錢扣掉。沒有一個項目是我們制定的,全部需求來源于老百姓。只要一實驗不行,那是要餓肚子的呀。

很多年前鄧儀帶貴州草海的農民團隊來北京,有個北京NGO的領導在交流的時候說,他們在北京周邊的一個村子里做項目,每天在大喇叭里播放環保歌曲,老百姓聽著很高興,就開始做環保了。草海一位民辦教師在寫感想的時候有一句話,鄧儀說他一輩子都忘不了——“北京的老百姓聽了環保歌曲很高興,因為他們是吃飽喝足的。但是在草海,是不可能讓我們聽著環保歌曲、餓著肚子做環保的。”他認識到,在不同的層面上,人對環保的理解各不相同。“對我們這個團隊來說,環境問題就是社會問題,解決不了社會問題,免談環境問題。”

鄧:2000年我帶過一個草海的農民來北京做崔永元的《實話實說》,回去后大家聊天,有個村民就說,鄧老師,天安門上的涼粉攤攤肯定很多哦。農村最熱鬧的是集市,集市是吃涼粉的地方,于是他覺得天安門這么大的地方肯定有很多涼粉攤攤。每個人都用他的經驗描述著天安門。

李玉坤家住在一個很獨立的山谷,比較適合養野蜂,這也是他們家非常重要的收入來源

80年代,我的第一份工作在貴州省草海國家級自然保護區。保護沖突很大,幾百人和幾百人斗。經常不是我們把他們抓去判刑,就是他們把我們送進醫院。我被打成重傷,進過三次醫院。

我是學環境保護的,慢慢我會思考這種保護是不是應該。我們和國際組織說,能不能解決當地人的生存問題,達到保護和生存的平衡。

在簸箕灣這個地方鳥最集中,我向環保部門要了15萬元,建立了由村民自己管理的一個小小的水禽保護區。向一個海外組織申請了資金,修了一個觀鳥臺,當時這個村的人年均才450元。村民們把保護下來如何得到錢的期望寄托在這個行動上。

環保部下文件說:既要保護,又要顧及老百姓的生存問題。這在國際上叫草海模式,在國內專家也在說,媒體也登過,叫草海開始民主的嘗試。往后走了20年我們發現,當時每一次都是專家在說在設計,村民沒說話。

我2001年離開,6年后再回去看,望遠鏡不見了,配的鳥類圖鑒不見了,當時老百姓選舉的申請的監督委員會不見了,只剩下了觀鳥臺的殘垣斷壁。

2001年開始,在貴州古勝,做“老百姓自己來決策項目”的第一步嘗試。

如果是我們設計一個修路方案跟老百姓談,老百姓會說:行,方案很好,但是人均3分地,你們占了兩分多,你看賠5萬還是賠6萬?但當村民自己要修路的時候,我們只說:“路你們修,商量好方案提出我需要幫助部分就行。”

只用了兩萬元,3公里多的路就修下來了。他們直接博弈,討論、妥協。精英主義永遠解決不了社會的問題。

同樣在這條路上,到了2006年“新農村建設”,鎮政府的領導請了一個工程隊,在當年村民修的路上鋪水泥用了38萬。老百姓去監督,所有人都說:“沒有權利監督,是鎮政府包給我們的。”

當路徑依賴發生變化,整個結果就不一樣。原來項目管理委員會的副主任最后被選成了副村長,沒幾天就買了個小面的。

濕地做完了,河谷做完了,第三個在阿拉善,2004年3月28日開始的。

在內蒙,他們大熱天大冬天都在沙子里面上廁所。我們覺得廁所是個好東西,他們應該有。所以項目鼓勵白送廁所。很多人都不要,村里能人老付,懂醫術的,算最開化的能人,終于同意修一個。

修起來后沒人去用。方圓百里,牧民騎著摩托車來“參觀”這個廁所,大家哈哈大笑。他們奇怪為什么有人會把臭烘烘的糞便放在院子旁邊。

幾年后我想通了,牧民每家人不低于一萬畝草場,上個廁所還不夠蟲子消化,不用水集中處理,整個自然循環就已經解決了問題。他們才是道法自然的一套生活方式。我們把認為好的項目推進去,所謂的尊重平等、徹底解放沒完成。

后來廁所像個紀念碑一樣放在那個地方。對牧民來說是個笑話,對我自己可能是個警示。

啟蒙的其實就是《動物莊園》,看完后發現還有一種文化和我們不一樣。這種現象是多元的,沒有對錯,做什么東西不是統一的。這種隱喻就是我們社會本身。

11月24日,黎光村村寨銀行啟動。鄧儀帶著我和項目官員驅車前往。黎光村是個傈僳族為主的村落。從居民的姓氏可以看出祖上的職業,比如熊姓祖先是獵人,村支書蜂金龍便是養蜂人的后代。幾年前,黎光村被整體劃入老君山森林公園。“路修得好,村子就跟外面接上軌了。”鄧儀開著車,對坐在副駕上的蜂金龍說。

蜂金龍是鄧儀在老君山理想的合作伙伴。他是村支書,家族作風正派,享有民望,頭腦靈活開放,易接受新事物。如蜂所言,他和鄧儀的共同點是“都喜歡創新”。

蜂書記形容這個村子是“人眼看天眼,風吹石頭動”。一條河從院子后面的林間流過,聒噪的流水聲蓋過了院落里的鼎沸人聲。據說這里也不需要廁所,山民們在河邊的滿目蔥翠和滾滾流水聲的掩護下就地完美解決。

冬季山里的太陽像烤火一樣熾烈,傈僳族的山民們聚在組長的院子里喝著涼茶與啤酒,見證村寨銀行成立大會。他們衣衫破舊卻逍遙快活,像等待一場節目的開始。抓鬮儀式上,項目官員寫好1、2、3三種鬮,折好放入紙箱。村民往手心吐吐沫做摩拳擦掌狀,臺下的人笑喊“3”?高聲起哄,意思是祝他抽到第三年的下簽。臺上臺下一臺戲,他們是天生的娛樂家。

21戶參加村寨銀行的農戶抽完簽,蜂書記在院里的小桃樹下向村民發表講話。一張板凳對著一群板凳,讓人想起紀錄片里的延安軍民。他全程用傈僳語,語速飛快,無從聽懂他到底講了些什么。但夾雜其間的“項目”、“合作社”、“堅決執行”、“山清水秀”?等漢語詞匯大致能讓人猜到講話要點。

2012 年10 月10 日,晚上在李玉坤家,大家圍著火塘,正在談有關產業合作社的發展

鄧儀蹺著腿遠遠坐在屋檐下,笑瞇瞇看著村民們。這是5年里第25個村寨銀行,以項目配比的方式保護生態,已經慢慢被老君山的農民們接受。村寨銀行的發展并非完全順利,有人認為6000塊錢在手里做不成什么事。蜂金龍說他從一開始就知道村寨銀行對村民沒太大吸引力,小組長做半年工作也不見進展,最后還得靠德高望重的他出馬,曉以利害很快搞定:北京霧霾我聞過,里面夾著臭氣!

“本來就是我們世代生活的地方,保護環境不是為幫政府保護,是保護我們自己,我們還能跑去什么地方?有本事去外邊打天下啊,漢語都不會說怎么去?”蜂金龍說。

雞就散養在山上。李玉坤懶得做雞窩,母雞們只好在外面下蛋。時不常母雞就帶著一窩小雞回家來。如果不喂食,雞就返祖變為野生,天黑飛到樹上,自此逍遙山林。

院里白族傳統的木制門窗大約是父親50年前蓋房時留下的。滿院子等著曬干喂豬的玉米堆和代表女兒偏好的Hello?Kitty的窗簾渾然一體。女兒去年考入浙江傳媒學院中文系,李玉坤卻常嘲笑女兒,“她都不知道托克維爾!”

盡管鄧儀認為李玉坤缺乏蜂金龍的鄉紳氣質,但他仍然與李的關系更親密些。兩家保持了友人間的來往,李玉坤女兒的高考志愿,就是鄧儀妻子丁丁幫著填的。盡管二人性格差異明顯,但鄧儀仍然認為自己與李玉坤在某些方面是相通的,比如頑童般的好奇心。鄧儀知道李玉坤好學,便把自己的啟蒙讀物《動物莊園》推薦給李玉坤。連帶還有《蘇菲的世界》、《舊制度與大革命》等。

有次李玉坤氣喘吁吁跑到辦公室找到鄧儀,他剛讀完鄧送的《一個村莊里的中國》。

“鄧老師,你那本書很反動啊!”

“為什么反動呢?”

“他說的那些是真的還是假的?”

“是真的。為什么就是反動的呢?”

李玉坤想了想,沒說話,走掉了。過了幾天兩人碰面,李玉坤說,“是啊鄧老師你那天問那個問題,我思考了很久,說真話不是反動,‘反動’是壓人的‘帽子’。”

山封起來,之前伐木賣錢的生計便沒有了。村寨銀行的集資每年只能幫到1/3的人,且金額有限,村民們成立了合作社,組織大家種植天麻、豬苓、瑪卡等經濟作物。2012年,李玉坤高票當選合作社理事長。

鄧儀積極鼓動李玉坤入黨。他常在鄉黨委書記面前給李叫屈:“那些一分錢沒拿,為河源老百姓跑了幾年的人,為什么不發展黨員呢?”

李玉坤雖然個性內斂,但鄧儀看出他享受合作社理事長帶來的威望。他鼓動他參加副村長競選。這樣能協調與村委會黨支部的關系,也可以領到一份工資,畢竟在合作社里,理事長幾乎是義務為村民服務的。

李玉坤的參選策略是所有的項目都需要公開透明,按照規則由各個小組長投票決定,杜絕暗箱操作。競選綱領中寫道:凡超過3萬元的項目,必須所有小組長投票決定,一萬元以下的項目,村委會實施后的賬務,必須由村民監督委員會審查通過。

村民自治的各種動作對村委會產生了震動,李玉坤將制度和監督作為競選的武器,引起了競爭對手的警惕。

李:大部分人都很難理解(競選綱領),他根本就沒這個認識。只關心早飯、午飯、晚飯吃什么,哪管那么多資源。

鄧:現在選的兩個副村長都不作為,有一個連字都不會寫。李玉坤當時不是選不上村長,沒選上是因為人家玩陰謀。后來跳出另外一股力量在暗中周旋。他面臨的不是一個敵人,是一群傳統思維的人。中國農村像他這樣善于思考的還是少,人家的辦法更現實,請客吃飯,親戚動用上。

他跟我說反感拉票,我也很認同。選得出選不出不要緊,要緊的是程序正義,就是不能跟他們一樣,什么拉誰家的親戚去請客吃飯送一點煙酒不走那條路,堅決不走,選不上算了。

對他的打擊也不算大,但對信念是有沖擊的。從那以后他經常會說一句,他很孤獨,為什么好的東西大家不用。

我很鼓勵他的,其實也在鼓勵我自己。他面臨的是一個小河源,我們面臨的就是更大一些,鼓勵他的時候自己也跟自己說,沒事,不就過了嗎,還有下一輪。

村長沒選上,但經過鄧儀的“一手推薦”,李玉坤成為縣政協委員。

鄧:2013年他已經成為了縣政協委員。他把情況跟政協說了。他覺得雖然不能起大作用,但可以發出聲音。這點他滿意的。

李:我感覺政協是一個比較有話語權的地方,可以說說心里話。不管事情辦成辦不成,會給你一個答復。

鄧:大家在討論時,他在提提案:生態文明建設就是保護與發展要雙贏。講(政協見聞)他哈哈大笑,說大家都有話語權,但還有大話語權和小話語權,還有說了不起作用的話語權。

政協委員李玉坤家門口拴著兩頭騾子,他指著那只較小的說:它比較怕癢,我不敢騎。?他開車也很慢,當然他學車也慢得很——在駕校補考了3次。他不想送禮給教練,跑去問鄧,鄧也說那當然不能送。他眼巴巴地說:可我不能沒有駕照啊……送了800塊錢,駕照終于拿到。

鄧儀承認將農產品與市場對接是團隊的弱項所在,合作社種出的天麻、豬苓、瑪卡,還有本地獨有的野蜂蜜,能銷給本地批發商,但鄧儀嫌賣得太便宜。“酒香也怕巷子深,”他說,“我們的瑪卡是日本請來專家指導種出來的,但沒有賣上價,這需要專業的人來做推廣。”

村寨銀行的進展也并非一帆風順。以普米族為主體的蕎地坪小組,從團隊進入小組開始介紹、解釋村寨銀行到最后成立,大約經歷過了近兩年。普米族屬于極少數民族,享有國家針對少數民族的特惠政策,優先享受各類扶貧資金、民政補貼。?但蕎地坪還是比其他組更窮。小組長認為村寨銀行的錢居然不白給,便一直拒絕參與。一次在與項目官員的談話中,他一句道破天機:貧困就是資本。

河源組的村寨銀行運行3年后,鄧的團隊希望將機構所持份額產生的利息拿到村民合作社,遭到村民拒絕。這個組的村寨銀行宣布解散。村民放話:你們為什么來我們這里做項目,就是我們貧困嘛,否則你們也不會來。

“貧困資本論”再次刺激到了鄧儀,當晚他很郁悶,有些懷疑自己搞了半輩子的事業到底可不可行。鄧的團隊向村寨銀行投錢,好比往雞窩里放顆蛋引雞來下蛋。孰料母雞認定那蛋也是它的,人一撤蛋,母雞便不來了。

鄧:村民想占便宜是正常的。但把貧困就是資本、貧困才能得到關注作為共識跟你博弈,你在博弈的不是一個河源,是整個中國社會所謂的正常形態。現在NGO、基金會越來越多,他們在做什么?莫名其妙給小孩錢,給東西。你不給他要罵娘,因為從來沒有讓他承擔過任何責任。很多時候只是讓更多的人站起來喊:貧困就是資本這種東西成為社會主流。

同時你也看到另外的東西嘛,對不?現在政府讓農戶種這個種這種那。有人會去找鄉長說,你指定讓我種什么,現在種死了,不是我一個人,是一片都死掉了,你怎么賠?這個在其他地方是不可能有的,對不?你看到的也是希望啊。

鄧儀似乎一直饒有興致地觀察李玉坤的變化,但他又不愿承認自己是導師或引領者,兩人對這份關系的定位都是“平等的朋友”。與農民交往的經驗讓鄧儀對這份關系多少有所保留,“走得太近會出問題。后面遇到制度時,你就很難制約他。”

鄧儀一直納悶合作社的養蜂項目為何產量上不去。后來才弄明白,山里人把蜂看成家里的運氣。農民不愿改變桶的布局,怕蜜蜂不來。

2013年李玉坤突然搞到一批一百多斤的蜂蜜,說是從村民手里收來的野蜂蜜。有人打電話給鄧儀舉報,說這批貨是他老婆在隔壁縣城買的普通蜜。

李玉坤也說不清這些蜂蜜到底來自哪里,鄧儀拒收了他的蜜。“我不管你損失多少,”鄧儀很生氣,“我在制度面前六親不認。”

晚上李玉坤帶著妻子一起來鄧儀家說情。鄧儀知道老婆管著李玉坤,“這事玉坤肯定被她罵得夠嗆。作為一個婦女,她一直覺得人情大于一切。”鄧儀說,“現在我們私人來往是正常,但心里面的疙瘩解不開。我也不試圖去解。”

采訪李玉坤時,我能感覺這件事至今仍讓他感到無比尷尬。他承認自己曾為鄧儀原則第一人情第二有過“強烈的反感”。“為一件事情強行講原則,弄得很僵,修復是需要很長時間的。”

這是5年里兩人關系最低谷的一段。“我的性格就是不藝術,但不藝術才能堅持原則。”鄧儀說,“我是在幫他,你要走向墮落的時候我拉著你往前走,我是在救你。”

半年之后一次開會,鄧儀走到李玉坤旁邊說:人活一世,人過留名,雁過留聲,錢財,都是身外之物。李玉坤沒說什么。

“你沒做過農民——”兩年之后,在項目辦院子里聊起這段過往,李玉坤嘆了口氣,經久壓抑的憋屈似乎全落在這幾個沉重的字眼上,“你不懂農民。他們是有基本生活保障來做事的,我們不是,跟他們不是一個平臺,能力也不一樣。有足夠的生存資本,我才有空去做更有意義的事。這個很現實,真的。”

李玉坤對農民辦合作社的前景不樂觀,他認為商業的復雜超越了農民的能力。但他愿意走下去。因為可以“成長”,“如果沒做這些,我跟爸爸媽媽沒什么多大區別。”

丁丁曾問李玉坤:“我們在這邊這么多年,你覺得到底想做什么?”

“知道啊,推動鄉村自治嘛。”

丁丁跟李說,鄧儀就是個玩家,沒外面講的那么崇高,他覺得這事有意思,用賭的方式、自我的方式來做更好。希望自然保護達到了,人的變化也能達到。這些都很難,鄧儀做不了大事,他就想把這個區域做好。

鄧儀與丁丁在麗江租了個房子住。他們養了只羅威納大狗,取名“阿爾貝”——來自丁丁喜歡的法國作家“阿爾貝·加繆”。據說阿爾貝是那窩里挑剩下的,不是很活躍。阿爾貝憨憨的,偶爾闖點小禍子。它喜歡人跟它玩皮球。球在人手里,它絕不會上來搶,一定要等你拋出來才笨笨地跑去追,一只有規則意識的狗。

“孤獨。”李玉坤對鄧儀說。

“所以,我們孤獨的人一起玩嘛。”鄧儀送給李玉坤一本日本小說,叫《這一生,至少當一次傻瓜》。主人公木村秋用8年等待7朵蘋果花的綻放,10年換得蘋果園的豐收,用30年堅持種植改變大家人生觀的奇跡蘋果。木村說,其實不是我努力,是蘋果樹很努力。

年底鄧儀回了趟北京,參加申請資助的項目答辯。李玉坤也得到一個來京培訓的機會。拍照這天,鄧儀穿了件肥大且皺的白襯衣,嘴咧僵了。攝影師讓他放松,他更加坐立不安。為照片好看,他應要求挑了本書擺在沙發上。

住在18樓,樓層有8戶人,鄧儀一戶都不認識。2009年他曾在小區報名參加業主委員會建立的籌委會,他試圖一戶戶登門拜訪,業主們反應冷淡,他記得一位東北口音的中年婦女不耐煩地關門:我們不需要這個權利!最終票數沒過半,業主委員會胎死腹中。

前幾天鄧儀帶著李玉坤去接受一個培訓,回來后他倆交流了一晚上。

“設計個什么鬼,自然就不需要人為干預啦。”李玉坤認為培訓老師是設計好什么樣才是農民,什么樣才是保護。鄧儀引用了學者秦暉的觀點,“中國都是農民,只不過是居住在城市的農民和居住在農村的農民。”

“鄧老師——”李玉坤回來了,在樓道里就開始喊。他拎著從家樂福超市買到的“北京烤鴨”,是他哥昨天打電話囑咐要的,88塊。能放四五十天的烤鴨,李玉坤才不吃。

徑直走向陽臺拉開布簾,李玉坤仰在沙發上曬太陽,恢復了山大王身份。來北京后哪兒都不能抽煙,他覺得像被關進了籠子里。霧霾是個什么東西李玉坤算知道了。現在他跟北京人說同樣的話——還好這幾天沒霧霾。

趁天氣不錯,參會的8個農民組織去了趟北海公園。到那兒后,他們疑惑為什么要收錢,這不是公共的么?當天農民們又被小旅游團忽悠,一個人兩百多塊,帶去長城。他們被帶去購物,堅決不買,講維權、侵權,互罵一通散伙了。

他還去了天安門和故宮。

“好玩么?”我問他。

“冷,好是好玩。北京就干冷,手像有針戳一樣。”

“為什么覺得好玩?”

“它是歷來的皇宮嘛,來看一下還是不錯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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