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媒體對社會議題的建構模式研究

楊志

【摘要】社會是一個由諸多子系統構成的復雜網絡系統，社會治理就是通過一定手段調節各系統的關系，使社會整體達到一種和諧的狀態。新媒體以其對社會議題強大的構建能力，正越來越多地參與到社會治理的進程中。本文應用文本分析、文獻查閱的方法，系統論述了新媒體對社會議題的三種構建模式，并對三種議題構建模式進行了傳播學視角下的分析。

【關鍵詞】新媒體建構模式社會治理

一、新媒體對社會議題的建構模式

所謂新媒體對社會議題的建構模式，是指新媒體在參與社會議題的過程中，是如何引導受眾的（并且在此過程中賦予了該議題以怎樣的傳播范式）。大體而言，新媒體對社會議題的建構模式大致上可分為三類：風吹浪起模式、飄雪模式、瀑布傾瀉模式。

1、風吹浪起模式

風吹浪起模式是新媒體環境對社會議題進行構建的一種模式，這種模式是指在社會突發事件出現前，社會沒有任何議論也不存在相關意見。但因為某件社會突發事件的強烈刺激，輿論爭辯立刻形成。從刺激到新媒體平臺上大規模的熱議沒有“加溫”過程，只因“狂風驟起”才出現“大浪滔天”。

這種構建模式一般具有如下特點：首先，從傳播源頭上來說，一般如突發性自然災害、突發性重大事故、不當言論行為的突然曝光等容易在新媒體平臺上引起這種建構模式。其次，從傳播過程上來說，因為是突發事件，所以在事件初期并沒有較為一致的輿論場或者觀點中心存在。事件發生后，新媒體平臺上的言論一定是紛紛攘攘，嘈雜一片。但是隨著時間的流逝，一些有影響力的大V或者組織機構會紛紛發表觀點，將為數眾多的草根吸引過來。此時，所有討論該事件的人都會加入到各自贊同的團體中去，輿論場形分為有限的幾大陣營。最后，再經過進一步的辯論和反思，對于此社會議題會形成一個或者有限個觀點。

一旦社會議題在新媒體平臺上采用這種模式建構，就很容易形成某種有針對性的觀點。因為這些觀點本身就是在尖銳的爭論和轉化中形成的，因此代表了大多數人的意見，在社會治理的過程中有著倒逼政府決策的可能。

以“打傘門”事件在新浪微博上的傳播為例。2014年5月初，一組學生為老師打傘遮陽的照片在網上開始流傳。一時間，該事件在網上引起了熱議，為數眾多的草根通過轉載、留言等方式表達了憤怒之情，直斥該教師師德淪喪、有官本位思想。面對這一猛烈的輿論浪潮，5月5日，上海市寶山區教育局責令學校對該教師進行嚴肅處理，并通過其官方微博發布這一消息，許多人拍手稱快。然而根據事后查明，該教師平時與學生關系融洽，學生是因為見老師辛苦自愿為其撐傘。當然，該教師見到學生主動為自己撐傘而不加阻止固然不對，但事件的性質也不至于上升到師德淪喪的境地。因此，網友的謾罵和寶山區教育局的嚴肅處罰并不見得合乎真理。

2、飄雪模式

飄雪模式是新媒體環境對社會議題進行構建的另一種模式，在這種模式下，社會議題的發展有一個漸進的過程。人們的觀點日甚一日地發生變化，最后演化為一定范圍內的普遍意見。就像下雪一樣，意見在公眾中慢慢飄落，時間久了就堆積成獨特的輿論景觀。

這種構建模式一般具有如下特點：首先，從傳播源頭上來說，能夠用飄雪模式構建的社會議題，一定是已經存在了相當長時間爭議的議題。因為社會討論一直存在著，所以議題的發展不會突變，只會漸進變化。其次，從傳播過程來說，飄雪模式下的社會議題在進一步發展之前，是處于多方觀點的論爭之中的。此后，每當新觀點提出或者事件前進一小步，新媒體平臺上還是會存在著各種各樣的聲音。

如果社會議題在新媒體平臺上采用這種模式建構，那么就會產生許多不同的觀點。這些觀點因為各有利弊、各有支持者，所以相持不下，隨著時間的發展緩慢轉化。此時作為社會治理的決策層，很難從中找到一項被大部分人都認同的策略。這種建構模式的優點是不會出現疾風暴雨式的沖擊，多元化的意見在社會中平穩傳播，被大眾逐漸理解和接受。但是，這種平和的模式也存在著缺點，那就是社會議題長期得不到徹底解決，決策很難讓大部分人都同意。因此，在某些因素的刺激下，議題有矛盾激化的可能。

以“延遲退休時間表”事件在新浪微博上的傳播為例，2015年社保部公布了延遲退休時間表，爭取最早在2022年前實施。該消息發布后，網上開始充斥著各種意見。有人表示要堅決反對延遲退休，也有人表示延遲退休可以理解。此外，關于各種延遲退休的方案，每種方案都有相當數量的支持者。事實上，我們要注意其中的兩個特點。第一，關于延遲退休方案的討論是在養老金制度改革的大背景下進行的。中國社會人口老齡化造成了養老金越來越大的缺口，以延遲退休的辦法彌補這個缺口是否合理的討論一直充斥在學界和民間，鋪墊甚久。第二，將延遲退休方案的實施時間預設在2022年前后，充分體現了飄雪模式下大尺度的時間跨度，平穩緩慢。

3、瀑布傾瀉模式

瀑布傾瀉模式是新媒體進行社會議題構建的第三種模式，所謂的瀑布傾瀉，是用以比喻在該種模式下，優勢意見從最高的優勢傳播源直瀉而下、不斷灌輸，最終全社會的不同意見都被強行扭向優勢意見，從而形成“絕對輿論”。在這種模式中，只有一種聲音，幾乎所有的優勢傳播源都只傳遞一家之言。不受干擾地向下流淌，從不中斷。社會其它意見在輿論場中越來越小，就仿佛被消音了一樣。

這種構建模式一般具有如下特點：首先，從傳播源頭上來說，用瀑布傾瀉模式建構的社會議題，其發聲者一定是具有相當優勢地位的組織團體。例如，集權國家中的政府機構或資本主義國家中的傳媒巨頭，都可以利用其天然優勢強行洗滌輿論場，傳播自己的觀點。其次，從傳播過程來說，針對某一社會議題，本來社會上有不同的聲音和觀點。但是一旦優勢地位傳播源決定支持某一特定的意見，那么這種意見就會聲勢浩大，多元的社會觀點就會被強行匯入這一洪流之中。

如果新媒體平臺上出現了這種模式建構的社會議題，那么其背后一定存在著一個掌握著優勢社會資源、占據著優勢社會地位的傳播源。每一個人都沿著一條路線把意見傳遞給下一個人，最后社會群體如百川匯海一樣圍繞在絕對優勢觀點的周圍。這種模式的優點是能夠使社會整體從上到下、從里到外迅速團結在一個觀點周圍，形成堅定而磅礴的力量。當然，這種模式也存在著剛性過強的缺點，如果優勢傳播源的決策是不正確的，那么短時間內沒有任何一種力量可以對治理決策進行及時的自我糾正。①

以“畢福劍飯局門”事件在新浪微博上的傳播為例。2015年4月6日，一段長達1分18秒的視頻被上傳到了社交網絡上。視頻的內容是央視著名主持人畢福劍在飯桌上演唱《智取威虎山》的著名橋段《我們是工農子弟兵》，與正常演唱所不同的是，畢福劍在演唱過程中對已故國家領導人和人民軍隊的形象進行戲謔式的說唱。視頻一出現，就在網絡上被熱議。一時間，網絡上對此事的觀點呈現多元分布態勢，不存在一個絕對主流的觀點。

在事件發酵了一段時間后，一批國家級媒體開始發聲。如中紀委機關報《中國紀檢監察報》刊文稱“作為公眾人物的畢福劍還是一名共產黨員。是黨員就要有紀律意識和規矩意識，不能將自己的言行凌駕于黨的紀律規矩之上。言論自由不等于自由言論，更不能無原則無底線。”，隨著這些國家級媒體的發聲，網絡輿論場也越來越趨于指向一個觀點，那就是“無論如何，畢福劍作為公眾人物確實不應當有如此言行。”可見，為了黨和國家的形象，媒體以瀑布傾瀉模式對社會輿論進行清場，收到了迅速理清社會是非觀的成效。

二、新媒體參與社會治理的前景探析

新媒體以其對社會議題的強大建構能力，已經越來越多的參與進了社會治理的進程中。尤其是在當今社會，傳統的社會治理理論在調控復雜的社會問題時常常顯得力不從心，所提出的治理對策有時治標不治本。②在這種情況下，新媒體的加入為社會治理機制的創新提供了有益的視角。首先，新媒體環境為決策層和市民社會之間提供了暢通的溝通渠道，決策可以得到實時反饋。信息的通暢性減少了政策的誤判，也為決策層解釋治理措施提供了一個良好的平臺。其次，我們身處于大數據時代，新媒體技術的發展使得大數據視角下的社會治理成為可能。隨著互聯網的普及和各種智能移動終端市場的繁榮，對新媒體使用者進行大數據處理所得的結果，已經越來越接近社會的總體架構。這就意味著只要運用正確的數據分析技術，就可以得到大眾的切實需求。在此基礎上進行的社會治理決策，會變得更加精準。

但是，凡事有利就有弊，新媒體對社會治理進程的參與還存在一些不可避免的隱憂。首先，新媒體環境助長了民眾的虛妄。一般民眾認為，通過政府正規途徑解決不了的事情，一經媒體上的曝光喧囂，就能夠得到解決。事實上，這是一種錯覺。人人都有麥克風的時代，恰似人人都沒有了麥克風。③在規模巨大的互聯網面前，大多數聲音都會被湮沒，只有極少數的事件能夠進入議程。其次，新媒體過度參與進社會治理的進程中，會導致技術對人的異化。新媒體網絡畢竟是依靠信息技術建立起來的虛擬網絡，如果將這個虛擬的網絡關系過多代入到現實生活中來，就會產生諸多問題，阻滯社會發展。尤其是對一些艱深的專業問題，由于多數大眾只能靠未經訓練的直覺判斷事物的屬性，就極容易湮沒少數正確的聲音，成為所謂的“烏合之眾”。

參考文獻

①劉建明：《輿論學概論》[M].中國傳媒大學出版社，2009

②范如國，《復雜網絡結構范型下的社會治理協同創新》[J].《中國社會科學》，2014（4）

③袁翔，《中國媒體對社會治理的參與》[D].北京印刷學院，2014

（作者：中國傳媒大學新聞學院輿論學研究生）

責編：周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