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語成讖

李北方

好萊塢大片《2012》也不簡單，它討論的是“山無棱，天地合”的世界末日來臨時，誰有資格存活下來的問題。資本主義的發展方式遲早會把人類的生存基礎毀掉，這是卡爾·波蘭尼早就發出的告誡。

我媽年紀大了。人上了年紀，就容易看不慣世道變遷，時不常像九斤老太那樣感慨一下“一代不如一代”。比如，伊老念叨說的一句話是這樣的，“過去人講，你還紅毛兒了呢，現在呢，你看看街上，一個個不都染著小紅頭發嗎？唉，這啥年頭吧你說。唉。”

“你還紅毛兒了呢”大概是我們那一帶的土話，意思大體與“你還反了天了呢”或者“雞毛還能上天嗎”相近，通過提出一個不可能的現象來質疑他人的膽魄和能力，是吵架時的用語。過去，頭發變紅了是不可能的，但現在早成小事一件了。這轉變說大不大，說小也不算小，難怪我老娘發發感慨。不過，伊看到的不過是那種在陽光下才明顯的暗紅發色，伊還沒見過殺馬特呢！

“紅毛”之說首先是一種修辭手法，而且挺常見的，例如千古佳句“山無棱，天地合，乃敢與君絕”。類似的還有“江邊賣水，多此一舉”等。古人之所以把“江邊賣水”視為“多此一舉”，是因為江水清，可以捧起就喝，哪想到現代化會把江河污染成這樣呢？現在，不但“江邊賣水”稀松平常，連房間里都用空氣凈化器了，這是超出古人想象力范圍的。

當一語成讖，不可能的變為可能，就意味深長，有值得思慮之處了。按照迷信的看法，這跟天有異象差不多，是某種征兆，擱古代，皇帝是要因此向天謝罪的。當然從不迷信的角度，也是某種征兆，“江邊賣水”不就是環境危機的征兆嗎？

還有一類與“紅毛”說近似的說法，就不只是修辭那么簡單了，它表達是的某些人雄心（說野心也行），初聽起來像笑話，但說不定就實現了。汪峰要是穿越回幾百年前唱“我要飛得更高”給四阿哥們聽，一定被笑話為瘋子，可就是有人有這樣的雄心，后來才有了飛機。喬布斯提出要做只有一個按鍵的手機的時候，大家也覺得他瘋狂，但現在大家不都在享用他的創意么？

這是好的，可是還有壞的。當壞的狂言“一語成讖”的時候，就沒那么美妙了。比如比爾·蓋茨有通過疫苗削減世界總人口的設想。這來自于蓋茨在TED上的一個演講，他的邏輯是可以通過疫苗、健康服務、節育措施等使人口下降，以減少碳排放。

然而，根據新中國的歷史經驗，這些方面措施的進步可以減低死亡率、延長預期壽命，結果是人口總量的迅速上升。蓋茨打算如何用差不多的手段達到完全相反的目的，實在惹人深思。而且他不只在想，還在通過蓋茨基金會在全球緊鑼密鼓地實施。我們的衛生部門的人士在跟他們勾肩搭背的時候是不是該多留個心眼兒？

千萬別以為我在編排蓋茨，隨手百度一下，你就可以找到他演講的這段視頻，帶中英文字幕的。也千萬別以為我把事情想復雜了，別忘了，希特勒的《我的奮斗》1925年就面世了，當時有人把他的瘋話當回事兒嗎？后來的事情大家都知道，不說了。

好萊塢大片《2012》也不簡單，它討論的是“山無棱，天地合”的世界末日來臨時，誰有資格存活下來的問題。資本主義的發展方式遲早會把人類的生存基礎毀掉，這是卡爾·波蘭尼早就發出的告誡，輪不到我來“聳人聽聞”。是不是有人已經為這一天做好打算了？

看到這里，小清新們的玻璃心八成又受不了啦，可能會指控我在搞“陰謀論”。但我要說的是，世界復雜得很殘酷得很呢，真到了“一語成讖”的那一天，就什么都晚了。如果覺得我的話不夠有說服力，我建議您去搜一段題為《相親》的喜劇小品來看看，解解悶，順便聽聽宋小寶的忠告：海燕吶，你可長點心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