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立兩廢的嫡長子繼承制

柳宗書

康熙帝

康熙帝少年擒鰲拜，親征噶爾丹，內平三藩，外擊沙俄，可謂是千古一帝。然而英明一世的康熙帝在皇位繼承人的問題上也是游移不定、百般為難。

仿漢制 立太子

在康熙帝之前，清朝歷史上共存在過3位統治者，分別是清太祖努爾哈赤，清太宗皇太極和清世祖福臨（順治帝）。努爾哈赤和皇太極死后，均是由滿清貴族共同商議推舉繼承人的形式來完成最高權力的交接工作，而順治帝和孝莊皇太后改變了太祖和太宗時期的皇位繼承制度，直接指定康熙繼承皇位，進而開了清朝皇帝用遺詔決定皇位繼承人的先例。但是皇帝選擇接班人的過程中依舊受到了來自各方勢力的干擾，不利于皇權的穩固。故而康熙帝決定借鑒漢族嫡長子繼承皇位的政治傳統。

康熙帝21歲時，最喜愛的皇后赫舍里氏不幸難產去世，即孝誠仁皇后?；屎鬄榭滴醯哿粝禄首迂返i，康熙帝便把對皇后的愛全都給了胤礽。在胤礽不滿兩歲的時候，康熙帝便要仿照漢族的政治傳統，立胤礽為太子?？滴跏哪辏?675年），康熙帝于太和殿舉行冊典，正式立胤礽為太子。由于胤礽年紀太小，便由其乳母抱著他完成冊典中的各個環節。

胤礽被立為太子后，康熙帝對他更是悉心栽培?？滴跏吣辏?678年），就在平定三藩之亂的緊要關頭，胤礽出痘，一向勤政的康熙帝親自照顧胤礽，居然一連幾日都沒有批閱奏章，這實屬罕見，由此也可看出康熙帝對胤礽的疼愛程度。胤礽在紅墻黃瓦的皇宮里就這樣一天天地長大了，太子最終繼承皇位似乎也是指日可待。然而事情卻遠遠要比我們想象的復雜得多。隨著時間的不斷推移，康熙帝與胤礽父子之間的關系漸漸出現了裂痕。

康熙二十九年（1690年）七月，康熙帝親征噶爾丹;八月康熙帝患病于塞上，命諸皇子來塞上接駕。可惜胤礽看到病重的康熙帝毫無擔心憂慮之意，絕無忠君愛父之心;甚至據朝鮮《李朝實錄》記載，太子的隨從見到康熙帝病重而面露喜悅之色?？滴醯鄞鬄椴粷M，但考慮到太子畢竟不滿20歲，權當他少不經事了。

塞上廢太子

康熙帝與胤礽之間的矛盾還在不斷升級?？滴跛氖吣辏?708年），康熙帝巡幸塞外，太子胤礽、皇長子胤褆、皇十四子胤禵、皇十八子胤衸等皇子隨行。途中皇十八子胤衸生病了，諸皇子皆去看望。諸皇子對病重的皇十八子百般疼護，唯獨胤礽對病重的弟弟不聞不問。對胤礽來說，在他沒有順利繼承皇位之前，每一個兄弟都是一個潛在的威脅?？滴醯鄞鬄椴粣?，心想自己30多年來苦心經營，居然培育出這么一個不仁不孝的兒子來，不由心生悲涼;再一想到以后國家要托付給這么一個人情冷淡的人來治理，康熙帝更加寢食難安。

最讓康熙帝忍無可忍的就是帳殿夜警事件。從塞外回鑾的途中，有皇子向康熙帝告密，說太子晚上經常從帳篷外面向內偷窺康熙帝的起居。聽到這個消息，康熙帝勃然大怒，自己的一舉一動居然要受到他人的監視，這還得了;而且偷窺的人還是自己悉心栽培的太子！康熙帝派人調查，發現事情屬實，他怒不可遏，未等回宮，在塞上就把諸大臣、皇子召集起來，命人用鎖鏈將胤礽鎖住，并親數胤礽的種種惡狀。對此，《清史稿·允礽傳》有這樣的記載：“胤礽不法祖德，不遵朕訓，為肆惡虐眾，暴戾淫亂……若以此不孝不仁之人為君，其如祖業何諭?！睂滴醯鄞藭r的精神狀態，史書上用了4個字來概括“且諭且泣”。宣布完廢除太子的決定，康熙帝當即摔倒在地，一連幾天，茶飯不思。氣頭上的康熙帝卻萬萬沒有想到，自己的這一做法導致了諸皇子內部對皇位的血腥爭奪，從而直接改變了中國歷史的發展走向。

一步錯棋 兩立兩廢

太子位置的真空令諸皇子趨之若鶩。胤礽被廢之后，諸皇子間暗流涌動，彼此勾心斗角，拉幫結派，四處交結?？吹街T皇子為爭奪皇位大動干戈，康熙帝既傷心又惱火。

諸皇子之中此時爭位意向最明顯的當屬皇八子胤禩，胤禩買通了大臣馬齊等人，與皇長子胤褆等結為一派，一手拿銀子收買人心，一手派人搜集官員隱私以進行要挾。胤禩“明是一盆火，暗是一把刀”，羽翼漸漸豐滿的胤禩開始以東宮自居。早已洞察這一切的康熙帝對胤禩的評價是：“此人之險，實百倍于二阿哥也?！?/p>

其實心里最有怨言的莫過于皇長子胤褆，雖然自己貴為皇長子，但無奈自己是庶出而非嫡出，所以胤褆一直對太子之位心存覬覦。不知從何時起，胤褆給胤礽做了一個替身，企圖用巫術謀害胤礽。可惜，這一切被康熙帝抓到了證據，怒不可遏的康熙帝當即囚禁了胤褆。此時康熙帝認為之前太子胤礽性格怪癖、不仁不孝，都是胤褆用巫術做法害的，加之胤礽是他最喜愛的孝誠仁皇后留下的兒子，不忍多年的悉心栽培就這樣付諸東流，就這樣，于情于理，康熙帝都有一萬個理由去說服自己復立太子?？滴跛氖四辏?709年），動了惻隱之心的康熙帝復立胤礽為太子。康熙帝打的算盤就是，復立太子讓諸皇子徹底死了爭奪皇位的心思;而太子有過前一次被廢的經歷，也應該吸取教訓、痛改前非了吧。

可惜胤礽未能把握住這來之不易的機會，依舊惡習不改，甚至變本加厲。康熙五十一年（1712年），徹底心灰意冷的康熙帝再一次忍痛廢除了太子胤礽。胤礽是中國古代歷史上最后一位太子，恐怕也是在位時間最長的太子了。

晚年的康熙帝已無力在皇位繼承人的問題上再過度糾纏，再一想到當年齊桓公去世后，5個兒子互相殘殺，齊桓公的尸體兩個月未能入殮，以致最后尸體生了蛆蟲。每思及此，康熙帝不由得心生悲涼：“日后朕躬考終，必至將朕置乾清宮內，爾等束甲相爭爾?！笨滴醯坌闹械谋嘤纱丝梢娨话?。

笑到最后的是胤禛

從始至終，頗具心計的皇四子胤禛一直不顯山不露水。在康熙帝病重的時候只顧在塌前表示擔憂和關心，從不表露出任何覬覦皇位的意思。表面低調不與世爭的胤禛暗地里卻結交步軍統領隆科多和川陜總督年羹堯等權臣為自己增加必勝籌碼。

康熙六十一年（1722年），走到生命盡頭的康熙帝病逝暢春園。康熙帝突然駕崩的重大消息，很有可能是步軍統領隆科多最先掌握。要知道，隆科多可是皇四子胤禛的心腹。隆科多當即封鎖消息，并立即將這一消息報告給胤禛。接著，隆科多宣布自己早已面受傳位遺旨的消息，就這樣，胤禛在隆科多的重兵擁戴之下順利繼位，改元雍正。

事情過去將近300年了，然而后世一直有人在探討雍正帝是否屬于奪立。對于這一問題，由于篇幅有限，我們不必深究。對此我們只需要記住兩個問題就好：其一，嫡長子繼承制以失敗的形式徹底退出了中國古代歷史舞臺，取而代之的是清朝獨創的秘密建儲制;其二，也是最重要的一點，雍正帝是清朝歷史上僅次于康熙帝、乾隆帝的一代英主。

【責任編輯】王 ?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