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和豐：90后的家國春秋

王新芳

90后大學生是中國年輕而具活力的一代，他們如果不關注歷史的話，歷史將由誰傳承？為了動員更多的年輕人和普通人從身邊搶救歷史記憶，“家·春秋——大學生口述歷史影響記錄計劃”便應運而生。

陳和豐是上海大學歷史系的研究生，也是“家·春秋”計劃的一員。兩年前，陳和豐的爺爺陳誠志去世，這是一個老實巴交的人。整理遺物時，他意外地發現了爺爺的一些日記。“1940-1945年在溫州討飯，1953-1956年參軍……”這些陌生的歷史信息讓陳和豐非常驚喜，他下定決心，把爺爺的歷史從這些史料中挖掘出來，這會很有意義。因為，每個人就像大海里的一滴水，匯集起來就是一部家國史，能夠真實地反映一個時代。

從此，陳和豐扛起攝像機，把鏡頭對準自己的父輩、祖輩和故鄉。一開始家里人都不理解：“我們是普通百姓，家里的故事再普通不過了，有什么好拍的？人家會看嗎？”面對家人的疑惑，陳和豐調皮地回答：“我不在乎別人的態度，這個片子至少對我個人來說是非常重要的。以后我有了孩子，我就可以一邊放這個片子，一邊跟他講我們家族的故事。”

雖然嘴上說不在乎別人的看法，但他仍然非常想把它做成一部“能夠讓大眾接受的、看得進去的”片子。為此，他動員起父親、大伯、叔叔、姑姑和眾多的親戚朋友，組成一個龐大的制作團隊。爺爺陳誠志的一生是陳和豐想去講述的故事，但做紀錄片，需要尋找一個核心的故事點。對這個家族來說，影響最為深刻的一段歷史，是爺爺奶奶參加小三線建設而和孩子們分居的16年。他給自己記錄的故事，起了個簡單的題目——《凡人歌》。

為了拍攝的真實，陳和豐帶著攝制團隊前往安徽涇縣烏溪鄉荊竹坑，原312電廠所在地，那就是爺爺奶奶工作16年的地方。年過半百的父親很興奮，他從小溪邊撿了兩塊石頭，說下次掃墓的時候帶給爺爺看看。陳和豐專注而認真地在做這件事，他隱隱感覺到，這是在解答關于自己的疑問，我是從哪里來的？

為了拍攝家族的歷史，陳和豐犧牲了很多可以玩，可以實習，可以社團的活動，大部分時間放在和父輩聊天，出門拍片上。原來那個看動漫，玩游戲的陳和豐不見了。一些同學很不理解，認為他在浪費大好的青春。對此，陳和豐淡淡一笑，每個人有每個人的活法，不必在意別人怎么說。

在拍攝過程中，陳和豐遇到很多困難。他只是個大學生，他的家庭也不過是個普通的農家，拍攝，走訪，團隊人員的吃住等都需要錢。為了籌措資金，陳和豐想了很多辦法，向別人借，打工兼職，眾籌等。他對自己說，即使得不到資助，我也會把這個作品做完。

陳和豐打算拍爺爺的檔案，卻找不到采訪對象。了解情況的老人有的已經不在人世，有些健在的老人要么聽不清，要么記憶力衰退，有的老人抗拒鏡頭，還不可理喻地把陳和豐趕出來。苦笑之余，陳和豐三顧茅廬，耐心做那個老人的思想工作，最終拍攝順利進行。

在記錄口述家族的歷史中，陳和豐不斷地反思和成長。他發現了自身的很多問題，也聽到了不一樣的歷史。《凡人歌》以爺爺的整個一生作為暗線，講述在小三線建設下，一個普通工人家庭發生的故事。陳和豐想記錄的，就是他們這個平凡的家庭所默默傳承的家族精神。

《凡人歌》被推送之后，反響熱烈，越來越多的年輕人加入到“家·春秋”計劃中來，一個月內，主創者就收到30多所高校、78個隊伍、幾百名同學從全國各地發來的報名視頻。這些年輕人要記錄的故事包括：戰爭、運動、社會、宗教、民族、建筑、愛情……

陳和豐在網上走紅之后，記者曾向他提出一個問題，為什么要執著地去做一件枯燥的事情？陳和豐這樣回答：“中國的歷史不僅僅是那些高高在上的、遙遠的精英人物，還有一些歷史需要口耳相傳。記錄風云巨變的歷史，見證悲欣交集的變遷，保存一個個具體人的生活和命運記憶，這就是我的夢想。盡管這個夢想有些枯燥和沉重，但總有一扇門，要為夢想而開。”

（圖/廖新生 編輯/楊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