奧巴馬非洲省親記

程蒙

如果要給歷屆美國總統評選一個“最不愛回老家”獎，那么這個獎項的得主一定非美國現任總統巴拉克·奧巴馬莫屬。這個有著二分之一肯尼亞黑人血統的美國總統自入主白宮以來，一直沒有踏足自己的老家肯尼亞。而早在2008年剛剛當選美國總統時，奧巴馬就收到了老家人民的邀請，請他回來看看。終于，在自己的第二個任期里，這個美國歷史上的第一位黑人總統踏上了肯尼亞的土地。

奧巴馬的這次“還鄉之旅”是以對肯尼亞開展為期三天的訪問的形式進行的。顯然，由于奧巴馬身份的特殊性，國事訪問在事實上已經變成了奧巴馬的探親之旅。當地時間7月25日晚上，肯尼亞總統肯雅塔設國宴招待奧巴馬，在國宴上，奧巴馬與非洲嘻哈樂隊Sauti Sol大秀了一段當地最近很火的舞蹈。互動過程中，奧巴馬饒有興致地請教該如何跳舞，對于有舞蹈天分的奧巴馬來說，學跳家鄉舞蹈并不是什么難事。隨后，奧巴馬又叫上肯尼亞總統夫人瑪格麗特·肯雅塔、美國總統國家安全事務助理蘇珊·賴斯以及奧巴馬自己的姐姐奧瑪一起跳。

當然，別看奧巴馬在國宴上如此興高采烈，對于他當了這么多年總統卻一直沒有返鄉，肯尼亞的家鄉父老一直耿耿于懷。不少肯尼亞人曾表示對于奧巴馬的來訪并沒有興趣，有肯尼亞網民表示：“我們這兒不需要他，還是讓他待在美國好了。”這與2008年奧巴馬剛當選總統之時肯尼亞國內一片歡呼的情形截然相反。

而美國國內則再次討論起奧巴馬的總統資格問題，一些人開始議論奧巴馬是否是“天生的美國人”，是否有資格當總統。甚至有些網站上猜測奧巴馬此行的目的：親手搗毀有關其出生地的真實證據。當然這種看似搞笑的陰謀論折射出奧巴馬的尷尬，就像網友調侃的那樣：總統先生去肯尼亞根本不需要護照吧。

關于這一切尷尬事實的根本原因，就在于奧巴馬有一個肯尼亞父親。奧巴馬的父親巴拉克·侯賽因·奧巴馬屬于肯尼亞盧奧部落，出生并成長在肯尼亞西部尼安薩省一個叫科蓋洛的貧窮小村莊，死后也埋葬在這里。如今，奧巴馬的繼祖母和許多親戚仍在那里居住。

老奧巴馬很有才氣，但一生不得志。他1936年出生，1959年赴美留學，1961年有了兒子奧巴馬，1964年回到肯尼亞，1982年死于車禍。在媒體報道中，他被稱為經濟學家。奧巴馬在他的回憶錄《我父親的夢想》里說，他的父親青少年讀書時期表現出極高的天賦，后被肯尼亞領導人和美國贊助者選中，前往美國深造。1959年，老奧巴馬來到夏威夷大學，成為那所大學里第一位非洲學生。他主修計量經濟學，三年后以全班第一的成績畢業。后來他獲得了另一項獎學金，有機會去哈佛大學攻讀經濟學博士學位。

在夏威夷期間，老奧巴馬與同在夏威夷大學讀書的白人女孩安·鄧納姆相識相愛，并有了奧巴馬，但老奧巴馬后來離開夏威夷前往哈佛大學求學。這段婚姻只維系了不到3年。奧巴馬兩歲時，父母婚姻破裂。

老奧巴馬后來并未完成哈佛的博士學位。1964年7月回到肯尼亞后，他從事過政府部門經濟顧問、旅游官員以及財務等工作，但每份工作都以被解雇告終。潦倒的生活一直持續到他46歲那年那場致命的車禍。

在作家薩莉·雅各布的《另一個奧巴馬》一書中，老奧巴馬被描述為一個才華橫溢的“混蛋”。書中說，老奧巴馬是十分聰明、富有魅力，同時又很風流，有抱負卻未學會在體制內生存的技巧，后期還酗酒并有暴力傾向。

奧巴馬的母親后來與一名印尼學者在夏威夷結婚，1967年奧巴馬隨母到印尼與繼父生活。1971年，奧巴馬回到夏威夷，之后在美國多個城市包括洛杉磯、紐約、芝加哥等學習生活過。從奧巴馬的經歷可以看出，他生父的親屬在肯尼亞，母親的親屬在美國，繼父的親屬在印尼。

奧巴馬生父的家族屬于肯尼亞第二大族群“羅人”，家族成員主要居住在該國西部的尼安薩省。奧巴馬的祖父有過三名妻子，他的父親是第二個妻子所生，同時還有兩個親姐姐。奧巴馬的生父也有過三次婚姻，奧巴馬的母親是他第二任妻子。此前，網絡上曾公布奧巴馬2006年擔任聯邦參議員期間在肯尼亞與親人的“全家福”照片。照片中的家庭成員有：奧巴馬祖父的第三個妻子薩拉·奧巴馬、奧巴馬父親的第一任妻子、與奧巴馬父親同父異母的姑姑和叔叔、奧巴馬同父異母的三個弟弟和一個姐姐等。

這種老家親戚一籮筐的局面也讓奧巴馬在訪問肯尼亞時倍感頭疼。奧巴馬7月24日訪問肯尼亞期間，專門安排了一場與“老家”親戚共進晚餐的活動。然而，這位美國總統似乎對肯尼亞的家族傳統不太了解，最后發現受邀親戚數量比他想象的還多，一些親戚他甚至之前都不知道。

奧巴馬在7月25日回顧這場“家族宴”時承認，共進晚餐期間，他“一直在認人”，一些人通過“長時間解釋”才讓他了解其與自己的親戚關系。大約30名親戚參加了這場“家族宴”，這只是奧巴馬在肯尼亞的部分親戚。

按照奧巴馬的說法，他同父異母的姐姐奧瑪·奧巴馬在安排家族宴時已經確保大家族的每一個分支都有代表參加。“我想，肯尼亞人應該熟悉，有時候這種家族政治需要妥善處理。”奧巴馬開玩笑說，“在這些外延家族中，有表兄弟姐妹，有姑父嬸嬸，一些人你原來都不知道存在過……對其中一些關系紐帶，需要很長的解釋。”

雖然奧巴馬與自己的族人并不相熟，但是有個當總統的親戚，還是讓老家科蓋洛村“火”了一把。他的繼祖母薩拉·奧巴馬的家一度成為旅游景點，每天要接待數以百計的游客。盡管這位繼祖母其實與奧巴馬并無血緣關系，是奧巴馬祖父的第三任妻子。這里不僅修了通往城鎮的主要道路，奧巴馬繼祖母的住所還通了電、接了水管。

肯尼亞政府還將科蓋洛列入肯尼亞“國家級遺產景點”，大力推進科蓋洛村旅游業。政府還曾計劃修建一座博物館，介紹老奧巴馬的生平和肯尼亞西部的歷史。甚至連恐怖組織都盯上了奧巴馬的繼祖母薩拉·奧巴馬，威脅對她進行襲擊以報復奧巴馬和美國。不過這位奧巴馬奶奶并不承孫子的情，在她看來，奧巴馬當了總統就忘了非洲的親戚。

更讓奧巴馬頭大的還不是老家認不完的親戚，這次“返鄉之旅”的安保也成了被各方吐槽的對象。由于歷史上還未曾有美國總統到訪肯尼亞，所以對于奧巴馬的此次訪問，這個東非國家的安全部門嚴陣以待。肯尼亞反恐專家理查德·圖塔赫說：“美國總統是非常有價值的目標，所以襲擊他或即便試圖襲擊他，都會提高索馬里‘青年黨’的知名度。”索馬里“青年黨”近年來多次在肯尼亞境內發動恐怖襲擊，導致重大人員傷亡。

肯尼亞媒體也對奧巴馬的安保措施饒有興趣。《星報》頭條新聞便圍繞“美國總統奧巴馬的安保裝備運抵”。報道說，美國軍用運輸機將會攜帶一系列可靠和先進的通信設備，其中部分設備供奧巴馬抵達后使用。

當地媒體還報道，數百名美國安保人員近幾周內已抵達肯尼亞，安全機構已對首都三家高級酒店進行了搜查。部署在吉布提美軍基地的“魚鷹”式偏轉旋翼機和帶有美國總統標志的“白鷹”直升機在肯尼亞首都內羅畢上空飛過，還有其他軍用直升機陸續從美軍基地飛抵內羅畢。

內羅畢警方主管本森·基布伊說，為應對奧巴馬訪問，他們已在內羅畢部署1萬名警員，差不多占全國警力的四分之一。基布伊說，訪問期間，內羅畢多條主要道路也會被封閉。肯尼亞航空管理局宣布，將在奧巴馬的專機抵達和離開時分別關閉領空50分鐘和40分鐘。

在內羅畢期間，奧巴馬預計會乘坐慣用的總統座駕“野獸”。這款凱迪拉克座駕整體車身所用材料包括鋼、鋁、鈦、陶瓷和用于制造防彈衣的凱夫拉爾纖維，具有強大的防彈能力，造價高達150萬美元。肯尼亞媒體援引機場官員的話說，為配合奧巴馬訪問，美方共空運了60部車輛。地區安全問題分析師阿卜杜拉希·哈拉克說：“安全保衛水平令人窒息。”安保如此嚴密的訪問花費自然不菲。《華盛頓郵報》給出了一個參考數據：奧巴馬2013年訪問塞內加爾、南非和坦桑尼亞時的安保、住宿等各項開支估計為6000萬至1億美元。

出發前，奧巴馬在華盛頓的一場新聞發布會上對肯尼亞之行的嚴密安保措施感到遺憾。他說：“老實說，以個人身份訪問肯尼亞的意義可能比以總統的身份訪問更加有意義，因為我不用只待在酒店房間和會議中心。”最終由于日程緊張和安保要求，奧巴馬此行沒能訪問父親的老家、小村科蓋洛。

當然，對于奧巴馬此行，有很多智庫和媒體對他的目的有不同的分析，有說奧巴馬開始重視非洲的地位，有說奧巴馬出于反恐安全的考量。但事實上，此次返鄉的短暫之旅更像是奧巴馬兌現諾言的省親，終于在任上回鄉一趟，也算是了卻了一樁心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