畏德
電影和電視總是把逃獄者的成功描繪成一場對決腐敗體制的偉大勝利,但現實卻告訴我們,越獄并非什么震撼人心的英雄行徑,越獄者也并非值得歌頌的勇士。
隨著墨西哥大毒梟華金·古斯曼這場世紀越獄各種細節的逐漸曝光,其故事走向越來越朝著好萊塢編劇青睞的方向發展。他在牢房洗澡間的地下開鑿出一個通道,并從那里下梯子到達一個長1英里的越獄地道。這條地道功能完備,不僅有通風和照明設備,甚至有輔助摩托車騎行的“鐵軌”。
就像6月份紐約上州地區的克林頓監獄越獄事件一樣,古斯曼的逃獄不僅讓監獄周圍的居民陷入恐慌之中,還讓當地的監獄管理系統遭受到來自各方的指責和非議。然而那戲劇般的越獄細節,比如剛好只能容納一人的地道,比如監控攝像頭的盲點,以及監獄內部腐敗案的冰山一角,卻實在難以讓人不開始聯想到好萊塢最愛的那類型監獄題材作品。
有意思的是,全球的流行文化界一直以來都對越獄題材有一種莫名的執念。從世紀經典《肖申克的救贖》到保羅·紐曼的《鐵窗喋血》再到轟動一時的美劇《越獄》——最近有傳言出品方福克斯有意要在時隔多年后“復活”這部電視劇。
監獄本來應該是隔絕罪犯和正常社會的高墻禁地,因此不難想象為何這種刺激觀眾腎上腺并設計出天才罪犯突破重重枷鎖重見天日的影視作品會如此“喜聞樂見”。好萊塢的影視作品長期以來將越獄題材視作強有力的票房保證,但潛移默化地將越獄者描繪成一種“被冤屈的”形象,或者是因行俠仗義而入獄的羅賓漢形象。然而這種既定模式卻歪曲了事實,甚至導致影視作品和犯罪高手之間的相互“借鑒”和“激勵”——好萊塢的越獄作品或許真的在誘導犯罪。
古斯曼這名全球知名的毒梟和大富翁在2014年被捕之前在墨西哥和美國的邊境一線走私了天文數字的毒品,包括可卡因、海洛因和冰毒等,打破了毒品走私額的歷史紀錄。之前的紐約州克林頓監獄兩名重犯則因謀殺案而入獄,他們的出逃讓周邊社區人心惶惶。
然而對大多數的好萊塢編劇來說,罪犯的恐怖一面卻很少被寫入最終劇本。通常情況下,要策劃一樁足以越過高墻的越獄需要的不僅僅是逆天的動手能力,還需要和監獄內的各方都打點好關系。當然按照劇本走向,主人公一定是被冤枉的或是已經“深切悔改”過。《肖申克的救贖》中,安迪因為法院誤判而在大牢里蹲了17年之久;《鐵窗喋血》中,退役老兵盧克因為一樁危害性并不大的蓄意毀壞案而鋃鐺入獄;《大逃亡》中,主角則根本就是突破納粹封鎖的大英雄。
即使主角是個百分百的罪犯,那他也一定有“人性的閃光之處”。比如《逃出亞卡拉》中的銀行搶劫犯弗蘭克就被視為勇敢抵抗黑幫主導下恐怖監獄的正義一方;而《戰略高手》中的江洋大盜杰克和美麗動人的女警探產生了莫名的情愫;《巴比龍》則著重用兩個半小時的時間詳細記錄了監獄里的各種酷刑和不人道的監禁方式。
奧爾巴尼大學的犯罪學教授法蘭姬·柏力認為,大多數的觀眾根本沒有在高墻內生活的體驗,因此“電影和電視中的細節成為他們對監獄的唯一概念。”
越獄犯一般會有“主角光環”,他不僅是無辜入獄的小白兔,還一定會得到監獄內一位智慧長者的指引(摩根·弗里曼最擅長演出的那類型角色)。此外,他還會成為反抗監獄惡霸以及邪惡典獄長的底層英雄,這樣一來更加讓觀眾對其產生同情感和代入感。在這種框架體系下,“越獄”成為了走向自由的代名詞,并被成功洗白。
“很多爛俗的黑幫電影和恐怖電影都會有老套的橋段,但觀眾卻樂此不疲。這一點套在越獄片上仍然適用。”柏力舉例說,不久前的克林頓監獄案雖然真實可信而且罪犯的各種手段十分有料,但不太可能被改編成影視作品,“因為兩人本身都是十足的惡棍,不符合觀眾期待的英雄主義。”
相反的是,好萊塢的編劇想要帶有救贖情節和社會效益的越獄片。真實性反而可以被犧牲——反正觀眾也不可能知道監獄里究竟怎么回事兒。比如網飛的新劇《女子監獄》,這部被認為創造監獄題材新視角的顛覆性作品在主角的故事主線之外,仍然要搭配上“不能忍的爛俗越獄梗”。
由于流行文化對監獄的“莫名腦補”已經到了令人不能忍的地步,目前美國有很多州正在逐漸把代表性的橙色獄服給替換掉。“橙色獄服被時尚界給玩壞了,在新奧爾良簡直就滿大街都在賣。”柏力說,上世紀經典的美國傳統黑白條紋獄服就曾被好萊塢給抄襲到各種影視作品里,比如貓王的那身。“沒想到橙色現在也完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