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左派的政治訴求與價值轉型

周良書

【摘要】新左派具有的“批判性”思維，決定了它在當代中國思想史上占有一席之地。2014年新左派繼續關注弱勢群體，對“民主”情有獨鐘，而新左派價值的更大發揮，除需實現其“理論上的脫胎換骨與價值轉型”外，還要具備一些外在條件。

【關鍵詞】新左派 ? 歷史觀 ? 弱勢群體 ? ?【中圖分類號】D616 ? ? ?【文獻標識碼】A

2014年隨著十八大以來黨中央強力反腐、全面深化改革的推進，新左派雖偶爾發聲，但其影響力已大為減弱。

新左派的言論明顯趨于謹慎

近年來，新左派受到人們廣泛關注，但同時也引發學界和社會對它的責難和批評。這使得新左派在2014年的言論明顯趨于謹慎。他們雖然對社會問題的興趣依舊濃厚，但似乎更樂于在主流意識形態的范圍內對現實政治予以新的解讀。比如，有新左派學者在評價中共十八屆三中全會時，首次提出“允許混合所有制經濟實行企業員工持股，形成資本所有者和勞動者利益共同體”，這實際上是黨在新形勢下依靠人民，發揮普通人民群眾改革主體地位的重大創新①。

在處理歷史問題上，新左派也顯得較為理性和客觀。比如，一位左派學者雖仍然強調“毛鄧兩個時代有很深的斷裂”，但同時也指出它們之間“有很強的連續性”。針對這種“連續性”，他進一步解釋說：“今天中國有很多的挑戰，內外都有挑戰，有生態的問題，發展的不平衡問題，不平等的問題，許多的下層社會爭取權利的運動，爭取社會公平權利的運動，常常要訴諸過去的傳統，它不是要回到過去，而是那個傳統構成一個活的經驗，這個經驗對于平衡一個社會發展來說非常重要”②。

此外，黨的十八大后，新一屆黨中央的一系列新決策新部署，也獲得新左派關注和認可。2014年，無論“左、中、右”各派，普遍都對中央大力反腐、狠抓廉政建設拍手稱快。新左派一直呼吁社會關注貧富差距擴大、政府腐敗以及在他們看來是對中國廉價勞動力的剝削等現象，但中央依法治國、鐵腕治腐的做法，早已超出他們的想象空間。

2014年在新一屆黨中央領導下，中國在對外交往中表現出的大國自信，更是讓新左派大感意外。與右傾化的日本堅決斗爭，在釣魚島問題上針鋒相對，嚴厲譴責安倍參拜靖國神社，揭批其右傾化逆流與軍事大國野心。面對大國之間的角力，中國表現出自信和果斷的態度，既反映出世界格局的變化和權力中心的轉移，也給新左派以“中國崛起”和“民族復興”的強烈印象。

新左派沒有擺脫“選擇性記憶”的認知取向

2014年新左派對黨史人物和事件的分析、對改革開放前后兩個“三十年”的評價雖有回歸理性的傾向，但總體上并沒有擺脫“選擇性記憶”的認知取向。

正如美國歷史學者薩姆·溫伯格指出：“人們在回憶歷史時有很高的選擇性。實際上，歷史事件細節并非隨著時間的流逝被逐漸淡忘了，而是無論人們想起或忘卻過去的什么，都要通過當今的事件以及對它們的解釋，對被回憶或忘卻的東西進行一番加工。”在這種“選擇性記憶”中，人們可以根據個人好惡和社會需要自由地增減記憶的細節和內容。

有“選擇性記憶”，必然有“選擇性遺忘”。在選擇性的“記憶”中，人們也可以無視過去“大民主”非理性的弊端，相反卻認為那才是真正的民主的形式。也正因為此，有學者曾嚴肅指出：“如果以這種認識、這種史觀來指導改革的話，其結果只能是改革的倒退，而走回頭路其實也只能有一個結果，那就是葬送改革。”

如果上述觀點可以成立的話，那么新左派對現實政治的影響力就不容小視。這正如鄧小平在南方談話中指出：“‘左’帶有革命的色彩，好像越‘左’越革命，‘左’的東西在我們黨的歷史上可怕呀！一個好好的東西，一下子被他搞掉了。右可以葬送社會主義，‘左’也可以葬送社會主義。中國要警惕右，但主要是防止‘左’。”“我們必須保持清醒的頭腦，這樣就不會犯大錯誤”。

新左派關注弱勢群體，不乏聽眾

新左派雖受人詬病，但也不乏聽眾。這主要是由于它對當代中國社會問題一如既往的關注與思考。關注“弱勢群體”，仍是2014年新左派給人留下最突出的印象。它繼續為“弱勢群體”代言，認為改革中的國有、集體資產流失是造成中國社會分化和社會不公的主要原因，也是底層“弱勢群體”受剝削、受壓迫的主要原因。在它看來，改革開放只使“一部分人先富起來”，這早已偏離“先富帶動后富”的設想，廣大人民群眾為之付出太多代價，卻并未分享到應得的成果。新左派歷來強調，只有“和人民結合”，才可“使改革開放大業回到正確的軌道上”。否則，“長此以往，任憑主流經濟學家以改革為名繼續組織利益集團，為一小部分人打造權力資本，將大量國有資產轉移到私人腰包，充當國際資本的附庸，必將帶來嚴重的社會后果”。

新左派對“民主”情有獨鐘。在它看來，“中國在社會主義制度基礎上建設的民主，應該是一種以最廣大人民的利益為出發點的民主，一種廣泛參與式的民主。因此，完全沒必要向有產者作出什么讓步，從而對民主大打折扣”。有新左派學者甚至認為，“群眾性的大民主是毛澤東的未竟事業，是其政治遺產中最值得我們敬佩的部分”。這種關于民主問題的“激情式”表達，對浪漫熱情的青年人有很強的吸引力。

新左派還有其生長的空間和存在的價值

在當代中國，新左派還有其生長的空間和存在的價值。但新左派價值的更大發揮，除需實現其“理論上的脫胎換骨與價值轉型”外，還要具備以下必不可少的三個外在條件。

第一，要有公德心的批評者。新左派及其批評者的思想交鋒，應多一些理性對話，少一些詆毀對罵;多一些公德正義，少一些私人恩怨。2014年9月一位學者關于階級國家學說的文章，一石激起千層浪。支持者、反對者的一些言論，確實讓人不寒而栗，這多少反映了中國學界、民間的不成熟和非理性。

第二，要有包容心的政治家。“一個革命政黨，就怕聽不到人民的聲音，最可怕的是鴉雀無聲。對于思想問題，無論如何不能用壓服的辦法，要真正實行‘雙百’方針。”“一聽到群眾有一點議論，尤其是尖銳一點的議論，就要追查所謂‘政治背景’、所謂‘政治謠言’，就要立案，進行打擊壓制，這種惡劣作風必須堅決制止。……這種狀況實際上是軟弱的表現，是神經衰弱的表現。”這是鄧小平在1978年發表的一篇宣言書，雖然已經時過境遷，但今天仍不失其學習和實踐的價值。

第三，要有辨別力的大眾群。設想如果新左派及其批評者面對的是一群盲從、躁動和非理性的聽眾，其后果是不敢想象的。

（作者為北京師范大學馬克思主義學院教授、博導）

【注釋】

①崔之元：《理解習近平的宏大改革戰略——總目標和框架性目標》，http：//www.guancha.cn/cui-zhi-yuan/2014_05_28_233137.shtml。

②汪暉：《對話傅高義：中國改革開放的譜系在哪兒》，http：//news.ifeng.com/a/20140911/41932392_0.shtml。

責編/潘麗莉 ? ?美編/李祥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