零日傳說

陳虹羽

青龍、白虎、朱雀、玄武、勾陳、螣蛇、麒麟……如果它們不曾存在，為什么傳說里隨處可見它們的身影？如果它們曾經或仍舊存在，為什么我們從沒見過？

《課堂內外》（初中版）打造全新奇幻世界，異獸都市的故事正在展開——

前情提要：白凌霄和沈放在前往獵人總部之時遭到鬣狗的襲擊，在危機關頭，沈放突然要去當英雄。他那三腳貓功夫，怎么能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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見沈放摔倒，鬣狗群見機猛撲上去。

白凌霄驚得“啊”地大叫，想張嘴喊沈放快逃，卻駭得發不出聲。沈放，我并沒有真的怪你。不要死！

然后，白凌霄就被另一件事情驚呆了—— 一團白色的影子直撲到沈放身邊，將其護住。

“何念念！”伴隨一個焦急的少年聲音，南宮羽沖到護住沈放的白色影子邊。因為跑得太急，他赤手空拳，立刻被最前面的鬣狗盯上。但他只是大喝一聲，左手精準地扼住一只撲上來的鬣狗脖頸，右手握拳，直砸向它的喉嚨，只一下便將其擊碎。更多鬣狗狂吠著往上撲，聳動的斑駁鬃毛如海浪般起伏。南宮羽左手拎著鬣狗柔軟的脖子，右手尋機撫過另一只鬣狗的頭，四兩撥千斤地一抹，竟將其與左手的鬣狗鼻梁對鼻梁狠狠地撞在一起，只聽“咔”的一聲，兩個狗頭同時碎了。接著南宮羽右手一擰，五指摸上新死鬣狗的脖子，一把抓住揮舞起來。兩條鬣狗長著利爪的十二只腿兀自飛舞，竟將三人罩得嚴嚴實實。

大概是懼于南宮的威力，鬣狗們停了下來。但沈放還大義凜然地摔倒在大廳里，南宮羽只能護住一面，鬣狗們很快便看出了破綻，明顯繞開守在前方的他，朝著他照顧不到的后方轉去。

沈放和何念念從地上爬了起來，但顯然晚了，他們已經被鬣狗重重包圍。三人只能背靠背站在一起。為了阻擊，南宮羽甩著兩條鬣狗不停移動，但它們巨大而沉重，縱使之前勇猛得令鬣狗群震驚，此刻卻也暗自焦急。

看著南宮羽的速度慢慢降下來，小白更是心急如焚。自己并不喜歡南宮羽那小子——光是他那一看就很高富帥的姓氏就令人討厭——然而現在沈放的性命的的確確完全靠他支持著。雖是第一次見到這種六條腿的鬣狗，但他記得趙忠祥老師曾經介紹過，鬣狗是以耐力、狡猾和無恥著稱的。他不知南宮還能撐多久，卻也沒有上前協助的能力。這種時候該怎么做才好？

鬣狗群發起新一輪攻擊，好幾只一躍而起。似乎礙于南宮的實力，它們并沒有針對他，而是一擁而上撲向沈放。沈放招架不住，被撲倒在地。小白眼見著鬣狗張開嘴，獠牙對著沈放咬了下去。

一陣眩暈襲來，小白的視線漸漸模糊，周圍的喧囂似乎逐漸遠離了。所有人抑制不住的喘氣聲，緊張的心跳聲……全都遠離了。他感到胸口傳來陣陣燥熱，慢慢擴散到全身，最后似一枚繭包裹了自己。

好舒服啊，像泡在暖氣騰騰的浴缸里一樣，讓人懶洋洋的。

啊哈，這種緊張的時刻可不是犯困的時機哦？可明明就像入睡前一秒般，整個身心都無比寧靜。

這也是一種逃避方式吧，小白心想，自己竟然這么怕死，怕到不敢面對。不過這樣也挺好，如果沈放或者自己注定要在今天遭遇不測，能這么逃避還真是不幸中的萬幸……

“小白，你……你在發光。”

陸星移擔心的聲音在耳邊響起，卻又像從很遠的地方傳來的。

發光？我又不是電燈泡怎么會發光啊。小白正想反駁，一串槍聲傳來。

砰砰砰。伴隨著數聲槍響和滋滋的聲音，房間里好幾處地方突然升起一團團白煙。鬣狗群停下進攻，警覺地望著這突如其來的煙幕。

“哼，頑固不化。”

這吊兒郎當的聲音似乎在哪兒聽過？

接著，又是干脆利落的砰砰槍響聲。煙霧逐漸退去，青年的身影顯現出來。他一手將發著黑色幽光的自動步槍扛在肩上，一手叉腰。地上，遍布中槍鬣狗的尸體。

得救了。

隨著這個念頭，白凌霄身上剛才那股溫熱迅速散去，霎時消失無蹤。他清醒過來，定睛一看，剛才撲倒沈放的那頭鬣狗也歪斜著脖子倒在一旁。沈放茫然地坐著，完好如初，何念念不知何時已退到一邊。小白呼了口氣，那家伙沒事，真是太好了。對了，剛才是誰開的槍？

青年轉過臉，是薛榮。

白凌霄此刻如果還能站得穩，真想沖上去獻上自己的膝蓋，立馬認此人當老大——他那姿勢，那形象，那氣質，實！在！太！帥！了！

可薛榮似乎心不在焉，他斜倚著墻瞇眼看向自己的槍口：“葉大小姐，索倫·蘭徹斯特，這種時候，還要堅持獵人的守則嗎？”

“你不來，我們照樣能解決這群畜生。”葉喬嘴硬。

“當然。我從不懷疑‘死神的雙刀’和士族的實力。可是啊，這邊這個小兄弟，也許就性命不保了哦？”薛榮努努嘴，指向有些狼狽的沈放。

小白不明白他們在爭什么。現在問題不是解決了嗎？大家不是得救了嗎？

“……那是他的選擇。”葉喬瞟了沈放一眼，只一瞬便移開了目光。

我去，我們選擇什么了啊！白凌霄替沈放鳴不平。

似乎是不想繼續跟薛榮斗嘴浪費時間，葉喬接著道：“危機還沒解除，這里交給你。索倫，我們去外面看看。”

“不用了。”隨著一陣奇特的嘚嘚聲，先鋒官提著長刀大步向這邊走來。如果不是因為義肢踩在地板上時發出的別樣響聲，根本看不出他與正常人走路有什么區別。

葉喬立刻立正，行了個右手握拳扣在左肩的禮。

“暫時阻止了異獸進攻。”先鋒官同樣回禮，看著滿地死去的鬣狗，他眉頭逐漸緊鎖，“此處還需清理，喬，立刻帶‘喚醒者’們離開這兒。”他的長刀上沾滿粘稠的血液，很顯然剛戰斗過。

小白難以想象這個瘸腿的大叔是如何獨自殺出來的，正要升起一絲敬仰之情，只聽這大叔用冰冷得不帶一絲感情的語氣說道：“薛榮，多次違反獵人守則第三條。記過。”

沈放似乎剛緩過來，他一下從地上跳起：“哈？長官，沒搞錯吧？他剛剛救了我們，我們都能給他證明的！”

“后面會有人教你們獵人的規矩。”

“喂……”

沈放還想替薛榮爭辯，薛榮卻開口搶道：“領罰，告辭。順便……”他嘩地又拉了一下槍栓，“記得多記一次。”說完便大步流星地離去。氣氛一時陷入僵局。

白凌霄看了看周圍的人，大家沉在各自的思緒里，誰也沒有要打破沉默的意思。先鋒官面有怒色，非常恨鐵不成鋼地看著薛榮遠去的背影。雖然現在不是個好時機，但小白覺得此時再不說，可能就沒有機會了，于是小心翼翼地開口：“大叔……那個……嗯，你也講了，如果選擇退出，可以用物理手段消除關于異獸的記憶。我覺得……還好啦，哈，哈。這里這么多厲害的人，少一個我也沒什么關系對不對？那我就退出了哦？”

說完，只見沈放驚訝地盯著自己，那表情仿佛是看到了一個不認識的人。目光從四面八方投來，所有人都在看著自己。小白訕訕地對沈放說：“大哥，別那樣看著我，你又不是第一天知道我。我就是怕死還不行嗎？”

小白又想起自己剛才僅僅是看到沈放要被活活咬死，就嚇得要暈掉的感覺。他可不想再來一次。

令小白意想不到的是，沈放沒有說話，葉喬卻開口了：“我勸你收回剛才說的，或者再說一遍試試。”她上前走了一步，雙臂緊繃，白凌霄甚至懷疑自己聽見她的手指攥得咯咯響。

本以為自己加不加入，對葉喬來說是件無所謂的事。但看她現在的表情，似乎不是一般的生氣。眾目睽睽之下被一個女人這么威脅，要是順從了也太丟人了。何況，就算被她打一頓——自己肯定是打不過她的。

于是小白深吸兩口氣，壯了壯膽，硬著頭皮重復：“我說本大……我想退出，想退出還不行？還有沒有人權……啊！”

話還沒說完，竟被葉喬直直一拳打翻在地。小白覺得糗爆了。他捂著鼻子：“你，你不要以為是女的，我就會讓著你哦？”

葉喬沒搭這茬兒，抱著雙臂居高臨下地看著小白：“你是我帶來的人，就算死也不能退出。”她霸道地替他決定了人生，“你不會這么沒種吧？”

“你不會這么沒膽量吧？”

這句話像回音一般盤旋在腦海。不愉快的回憶涌上來，瞬間侵襲了思緒的每個角落。

蒲葦那張臉出現了。那樣的面容，真是可愛得像天使啊。

“小白，咱倆是朋友吧？”她眨著大眼睛湊在自己跟前，天真無邪地問道。她睫毛真長，就像要撲到自己臉上了。

“那當然了。”被蒙在鼓里的自己，還為蒲葦的這句話歡欣鼓舞。

“所以不管什么事，你都會站在我這邊，都會幫我，對不對？”

“那是一定的。”小白拍著胸脯保證道，卻沒想一步步掉進了難堪的陷阱。

“我就知道你最好了！”蒲葦撒著嬌叫起來，抓著他的胳膊搖晃，“那你能不能……跟我表白？”

表白？白凌霄的心“噗通”“噗通”跳動，該不會是自己的心思被發覺了吧？呃，既然被發覺了，對方又讓自己表白，那就說明……是不是她愿意做我的女朋友了？想到這里，小白有些激動，卻又不敢相信，只能試探著問：“什么意思哦？”

“我要你跟我大張旗鼓地表白，當然啦，我們都知道是假的，但你一定要做得很真哦！要讓全校的同學都知道有人跟我表白了，把這件事鬧得沸沸揚揚才好。”

“為什么要這么做？”

“你不管嘛，就說幫不幫我？嗯，我想想，九百九十九朵玫瑰擺在校門口，上面寫著我的名字，你覺得怎樣？這個夠轟動嗎？”

“可這樣一來，也會被老師知道吧？”

“小白！你剛剛還說了我們是朋友，連個忙都不肯幫，區區表白都不敢，你不會這么沒義氣吧？”

所以，到底是因為喜歡蒲葦，還是因為不愿當個被說沒種的男生，才答應去做那件事的呢？

如她說的，白凌霄在周五下午最后一堂課后，在校門口用玫瑰擺出了心形，心形中間，用噴繪噴出了蒲葦的名字。蒲葦故意在人流最多時走出校門，小白手里捧著九十九朵玫瑰的花束走向她，如她要求的那樣單膝下跪，說：“蒲葦同學，我……喜歡你很久了。之前一直默默暗戀著，但現在，我決定不再暗戀了。你愿意做我女朋友嗎？”

蒲葦沒有立即回答，而是等周圍圍觀的同學越來越多，起哄的聲音越來越大，才像個高傲的公主般緩緩開口。

她要說什么，小白知道。因為這是預先就排演好的——

“不。”

非常干脆、果斷的一個音節。從蒲葦噘成一個小圓的嘴唇里吐出來，干凈利落，像一柄利刀。隨后，蒲葦高傲地揚著頭，在旁人驚嘆的目光中離開。剩下自己一人，像個白癡一樣接受他人同情或嘲笑的目光。

雖然事先就知道是演戲，為什么心里還是微微酸楚呢？

后面一周，高二（四）班的蒲葦被人瘋狂表白的新聞轟動全校。但隨之而來的更大的新聞是，蒲葦很快和七班的一個男生在一起了。她大大咧咧地跟小白說：“都是你的功勞喲，謝謝！”

小白并不知道，蒲葦早就喜歡七班那個男生，結果被他拒絕了。蒲葦覺得沒面子，于是找小白表白，制造出自己可是“搶手貨”的假象。果然，那個男生反被激起競爭欲，和蒲葦在了一起。小白就這樣被當成了一個工具。

當然，小白只是覺得苦澀，卻不恨蒲葦。哪怕自己因為大肆表白制造了學校的不良風氣，被班主任請了家長，教導處還給了警告。

結果蒲葦和那男生沒一個月就分手了。然后她繼續和小白大大咧咧地玩，借他作業抄，讓他課間給自己買汽水。小白也繼續甜滋滋地借作業給她抄，在課間給她買汽水。

才不是，才不是一個沒膽量的人。

讓人看扁的滋味太不爽了，這句話讓小白全身的血一下沖向頭頂。他站起身拍拍屁股上的灰，把自己想象成一個孤膽英雄那樣帥氣地站起來說：“我也勸你收回剛才的話。我決定不退出了，就繼續陪你們玩玩看。”

“我希望你以后不要再說諸如要退出之類的話。”

“誰再說誰就是孫子。”

“好。”葉喬直直盯著小白，像是要看穿他內心最真實的想法。白凌霄很討厭這種感覺，于是又睜著眼睛狠狠瞪回去。可是葉喬的目光讓他感到心虛。

先鋒官清了清嗓子，打斷兩人的斗嘴：“還有人要退出嗎？”

沒人說話了。

他舉手擊了兩下掌，鄭重說道：“現在，歡迎你們加入，年輕的獵人。近期營地都不能再用了，異獸的攻擊明顯加快了進度，我們無法按照常規篩選培訓新人，必須立刻開展訓練。”頓了頓，“喬，帶他們去選武器。”

“先鋒官，現在就挑武器？”葉喬似乎很吃驚。

“對，現在就挑。我們已經沒時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