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立翀
【摘 要】“二戰”是中國戰爭片重要的題材,作為革命歷史的文藝產品,它在中國電影領域占有獨特的位置。本文通過對該題材片三個類型的分析及與中國二戰題材影片的比較,對中國電影的發展作出了一些評論、思考。
【關鍵詞】二戰題材影片;戰爭反思
中圖分類號:J97 文獻標志碼:A 文章編號:1007-0125(2015)08-0101-02
二戰是中國戰爭片重要的題材,作為革命歷史的文藝產品,它在中國電影領域占有獨特的位置。按照對二戰詮釋方式的不同,主要可分為“英雄傳奇類二戰電影”、“回歸歷史類二戰電影”、“戰爭反思類二戰電影”三個類型[1]。在“英雄傳奇”的創作模式下,影片雙方在形象上敵我分明、一目了然,我軍優秀的指戰員們英勇無畏、機智靈活,而敵軍則多數被漫畫化和弱智化。這些影片的主要目的就是謳歌勝利,贊揚英雄人物、人民軍隊或是歌頌人民群眾的智慧,如《地道戰》、《平原游擊隊》、《沙家浜》等;而在“回歸歷史”的創作模式中,大場面的戰爭場景是表現的重要手段,戰爭的殘酷和慘烈一定程度上得到了體現,雖然與以往一味唱贊歌有所區別,但基本立場沒有改變,多數依舊是“重大革命歷史題材”“史詩”作品,所謂“史詩”即“不是‘自然主義地去表現”,“做到的不僅僅是史的一面……更重要的是‘詩的一面”[2],在反映歷史事件的同時添加適當的藝術創造,從而展現出蓬勃、豪邁的氣氛,如《血戰臺兒莊》、《鐵血昆侖關》等作品;而以“戰爭反思”創作模式構建的作品則甚少,成功的更少,它們或在人道主義立場上反思戰爭和人性,或反思日本法西斯對參戰各國(包括日本)的傷害,這一類主要有《晚鐘》、《紫日》、《鬼子來了》等。中國二戰影片疏離戰爭反思理念的緣由值得深入探討。
一
中國電影是伴隨著中國的革命一同成長的,自古以來的“文以載道”理念和新文化運動啟蒙、救亡的訴求,使得中國電影人將電影逐漸變為了啟民智、傳思想的宣傳工具。隨著抗戰的來臨,電影作為宣傳工具,甚至是宣傳戰略武器的工具理性壓倒價值理性。而戰時的戰爭電影作為“國防”的重要組成,被用于宣傳抗日理念、鼓舞民族士氣、堅定人民決心和服務于征兵等國防工作的諸多方面,為抗戰的最終勝利作出了重大貢獻。
抗日戰爭作為一場實現民族獨立,以抗戰建國為目標的“圣戰”,在取得最終勝利之后必定要用大量的筆墨來書寫和謳歌勝利,這是每一個飽受二戰之苦的世界反法西斯同盟各國共同經歷的過程。而在記錄這場輝煌勝利的同時,眾多國家迅速開始了對這場人類有史以來最慘烈的戰爭的反思,如波蘭的安杰伊·瓦伊達的“戰爭三部曲”,捷克斯洛伐克的閔采爾的《嚴密監視的列車》,美國的《最長的一天》,前蘇聯的《雁南飛》等作品。但中國二戰題材影片卻沒有走上這樣的道路。抗戰結束了,隨之而來的是持續四年之久的解放戰爭和持續三年的抗美援朝戰爭,歷史的大環境使得中國電影人來不及去思考戰爭背后的東西,而電影則作為重要的宣傳工具和武器一直存在著。
中國二戰影片之所以與反思戰爭理念疏離,中國文藝理念的歷史傳統是重要原因。抗日戰爭作為一場保家衛國的神圣戰爭的性質,導致對它進行反思有可能在一定層面上消解其崇高性,這是一項避不開的原罪。
二
抗戰以前蘇聯電影就被介紹到中國,且不僅左翼影人,右翼影人也極為贊賞,這就使得在斯大林指導下的“社會主義現實主義”的創作理念深深扎根在中國電影人心中。而這一套創作原則有其重要特征:強調從現實的革命發展中真實地、歷史地、具體地去描寫現實,強調把理想和現實統一起來,以革命浪漫主義作為現實主義組成部分,著意突出真實性和歷史性。[3]
這樣的創作原則被普遍接受,也就等同于電影作為工具和武器的屬性得到了廣泛的認同。1942年,抗戰還處于相持階段時,毛澤東主席便在延安文藝座談會上發表了“文藝要堅持為無產階級政治服務”的方向,“要成為團結人民、教育人民、打擊敵人、消滅敵人的有力武器”的號召,并否定了超階級“人性”的存在。電影作為文藝的一部分,更是讓其工具和武器的屬性被拔高了一層,“文革”時期更是將其推向極致。這使得建國以后“17年時期”直到70年代末,二戰題材影片一直都缺少“反思戰爭意識”成長的土壤。
而部分戰爭題材,更是被隔離在意識形態限定的影像話語討論范圍之外。如國民黨在抗戰時的行為是“消極抗戰,積極反共”的,這就使得對國民黨抗戰的描述長時間處于失語狀態,直到1986年《血戰臺兒莊》的上映才發出了第一個聲音。這使得我們失去了反思戰爭殘酷性的重要角度——在抗戰中起重要作用的、付出了重大犧牲的正面戰場。
三
可喜的是,近年來有越來越多的電影人開始在二戰題材影片中加入了“戰爭反思”的內涵,如《紫日》、《鬼子來了》、《南京!南京!》等。但它們中的許多作品并沒得到受眾的好評,許多反而受到了不少指責甚至謾罵。一方面是電影人自身對二戰的認識不夠準確深刻,如《鬼子來了》就有很多消解崇高的黑色幽默橋段,同時也過多的談及了百姓的愚昧、懦弱、貪婪的劣根性,致使其因“立場”問題而被禁映;另一方面則是受眾心理對“戰爭反思式”影片的抵觸。
不得不說這種抵觸來源于長時間、大篇幅的謳歌和禮贊帶來的意識僵化。戰爭及建國以后,全篇幅的謳歌、贊揚,歡慶式的影像盛宴給了中國的電影受眾一個思維定式,即戰爭電影就應該是英雄人物引領人民軍隊進行不屈不撓的斗爭,最終取得勝利或為了勝利慷慨就義。這樣的影片多了,民眾對“反法西斯”戰爭的認識也僅僅只停留在一般性民族戰爭上,造成了對二戰反“法西斯”性質的認識錯位,使得民族仇恨滋生并不斷高漲。
馮小寧的《紫日》是一部成功地將戰爭反思和抗戰崇高性結合起來的影片,但“日本軍人將學生兵培養成殺人者,并用中國老百姓當活靶子”的橋段更多喚起的不是觀眾的反法西斯共鳴,而是民族仇恨。陸川的《南京!南京!》僅僅最后“軍祭”的場景就能將日本法西斯意識統治下軍隊的狂熱彰顯到極致,但主角角川一個“善良的”日本兵形象使得陸川受到了一片指責之聲。可見要在中國二戰影片中加入反思理念,如何把握受眾的心理傾向不得不說是一個極其重要的問題。
中國的電影人應該更好地理解“銘記歷史,但不要延續仇恨”這句話,以不消解崇高的方式,以對戰爭的殘酷和被戰火摧殘的美好人性的展現,讓法西斯的暴行深入人心。相信中國的二戰影片必將在如今思維更自由的環境下,在反思二戰的層面表現得更為深邃。
參考文獻:
[1]曲春景,張田.中國二戰電影與反思“二戰”的距離有多遠[M].社會科學,2010(4).
[2]呂益都.中國經典戰爭影片與名片審美探研[J].北京:中國電影出版社,2008.
[3]張育仁.抗戰電影文化論[M].北京:中國社會科學出版社,2013.178-179.endprin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