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杯茶的距離

于斐

2008年的春末初夏時節，有幸去湖州參加一場婚宴。作為新娘的親友成員團，我們一行30多人，乘著大巴浩浩蕩蕩直奔酒店。那是一個艷陽高照、晴光瀲滟的周日，趕在正午之前到達婚宴現場，在眾人的見證和祝福下，一對新人晉成百年之好，開啟了人生的新紀元。

不忍辜負這明媚春情，眾人興致頗高坐車一路泛蕩到南潯。在小蓮莊挾春風拈詩意看蓼花漂杳，水泊清澈，戲蝶游蜂，黃鸝歡唱。雖是閑庭散步，卻倍感天氣炎熱，需稍作停頓修整。園子里有一家茶室，游客散落倒也清靜。遂泡了一杯茶，歇息看風清水漾。玻璃杯里的茶葉，類似于竹葉青的綠色，據店家介紹，此茶名曰“安吉白茶”。當時口渴難耐、心急火燎，第一杯快速喝完然后續水，恍然間略有意識，杯內一股清香緩緩浮起，霧濛了眼眶；眼看日落西山返程在即，第三杯只喝了一半就匆匆結賬；車子上了高速一路向北，唇齒間的甘甜一路相伴。

這是我第一次喝安吉白茶，從上海到湖州，就是一杯茶的距離。人離去，茶還在，天氣炎熱暑氣漸生，茶水卻依舊清泠如竹，安靜佇立。

吾友人自天目山來，不亦樂乎。約有3年未見，陪她在大學校園里看柳花飄墜，觀春暮盛景。上世紀30年代的法式建筑，給校園平添幾分歷史積淀感。圖書館、教學樓，我們踽踽緩行，相談甚歡。午后的暖陽令人有些倦怠，遂去了洺萩的工作室探訪。

略為不巧，主人正有要事在身，但有茶在，以茶待客更顯君子之道。她將茶葉留于我，壺里燒了水，桌上擺了杯，一切安然有序。

第一次坐在主人平時泡茶的位置，我的心里竟有幾分忐忑。展現在我眼前的就是安吉白茶，這也是我如此近距離的看到茶葉的外形。秀麗、頎長，一芽二葉苗條齊整，脆生生的淺芥末綠色，養在深閨我總算親眼見識。等待了幾分鐘，將沸水緩緩注入玻璃杯中，周遭是安靜的，我們的鼻息被香氣環繞，我們的眼前是綠色舞蹈。

仔細看杯中的安吉白茶，葉底如蘭花的花蕾，莖葉分明、飽滿舒展，茶色清透澄凈，仿似一塊和田玉。與友人聊起彼此的近況，聊起尼泊爾的災難，聊起岳南的三部曲《南渡》《北歸》《傷別離》，聊起馮唐作品改編的電影《萬物生長》；一切的主題都回歸于人類的悲憫情懷。人類一直在尋找，尋找苦難的溯源，只有親近了自然，才會吐露心聲，才會如釋重負。茶，就是大自然對人類的饋贈。一杯茶的距離，看似無形，卻是連接人與自然的紐帶。

世間會有因緣散合，人類會有悲歡離別。看茶葉在水中翻滾漂浮，不知是水在追逐茶，還是茶葉要迅速綻放，經過潤澤后的茶葉最終沉淀下來。人生也是這樣一個過程，從轟轟烈烈直至歸復平靜，縱使萬物生長，流逝感只是瞬間。

一杯茶的距離，茶始終靜默不語。變化的是人的心情，那鮮甜的滋味久久回旋生津。安吉白茶的茶語：仿佛一尊玉觀音，靜立一隅。寬廣的接納，無言的聆聽，甘醇無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