希臘與國際債權人的拉鋸戰

韓哲 趙毅波

日前，歐債危機的發源地希臘又不平靜了。經過一夜票選，中右翼的新民主黨領袖薩馬拉斯被選下臺，反對黨——極端左翼聯盟得票率大幅領先，這個曾多次威脅撕毀援助協議、放棄財政緊縮政策的政黨執掌了希臘政權。對于以“三駕馬車”（IMF、歐盟、歐洲央行）為代表的國際債權人來說，與之前服膺西方主流經濟學、主張緊縮與改革的薩馬拉斯相比，現在他們的談判對手是出身于街頭政治、在民眾中頗具號召力的齊普拉斯。

薩馬拉斯的邏輯玩不轉

自債務危機爆發以來，為避免違約，希臘向以“三駕馬車”為代表的國際債權人申請了共計2400億歐元的救助貸款。為獲得這些貸款，希臘被迫實施以減薪、增稅、裁員和私有化為主要內容的緊縮和改革政策。

無論是與“三駕馬車”談判，還是實施嚴厲改革，或者為以上兩項并不令人歡迎的政策爭取民意，薩馬拉斯都是第一負責人。他的邏輯是，通過結構改革以實現經濟增長從而贏得支持率。

希臘人給了薩馬拉斯時間，但后者拿出的成績不能令選民滿意。他的邏輯部分兌現了，希臘去年三季度經濟增長了1.7%，系實現經濟連續衰退6年后的首次增長，但經濟增長的蛋糕沒有能夠快速讓普通人分享到?，F在擺在希臘人面前的不僅是豐厚的福利沒了，更由于政府不能實施擴張性的財政政策來創造就業機會，連工作也沒了。目前，希臘總體失業率高達25%，青年失業率更高達60%。

于是不難理解，掌握著選票的街頭民眾沒有顧及薩馬拉斯的長遠貢獻，在1月25日的議會選舉中將他選下臺。

左翼“退歐”言辭只是“紙老虎”

薩馬拉斯倒下，齊普拉斯站起來。前者從政治紅人退居幕后，后者從街頭示威人群中執掌國家大權。

齊普拉斯在競選中打中了選民痛點，承諾結束緊縮，將最低月工資恢復到緊縮前的751歐元，創造30萬個工作崗位、拿出20億歐元資助貧困家庭等。是否支持緊縮政策是這場競選的關鍵，但齊普拉斯在上臺后如果結束緊縮，將意味著撕毀與“三駕馬車”達成的協議。然而，齊普拉斯似乎不懼違約風險，曾放言放棄使用歐元。

不過，智庫Bruegel的經濟學家達瓦斯表示，“退歐”絕不是一個選項。有些人看到希臘有了初步的財政盈余，因而認為或許可以選擇債務違約甚至退出歐元區。但如果退出歐元區，希臘將陷入另一場經濟衰退，這將進一步推升失業率、降低財政收入，新一輪更為嚴厲的財政緊縮將難以避免，而這恰恰也是左翼所抨擊的。

跟薩馬拉斯相比，齊普拉斯的邏輯似乎更加經不起推敲，唯一的解釋是，他此前放言“退歐”不過是層煙幕彈，是為了對內以吸引民眾支持，對外以逼迫“三駕馬車”讓步。

“三駕馬車”不會輕易讓步

齊普拉斯發起的攻勢雖然只是“紙老虎”，但“三駕馬車”卻難以掉以輕心。如果希臘堅持完全取消緊縮政策，“三駕馬車”可能會斷絕對其支持，希臘就會出現債務違約，隨后的唯一出路是退出歐元區。但這代價過于沉重，所有人都承擔不起，歐元區債市將發生劇烈動蕩，部分南歐國家可能也將被拖累走向“破產”。

為了避免這種局面，“三駕馬車”可能會被迫同意部分取消希臘債務，或者放松對希臘財政開支的限制，以換取希臘留在歐元區。這一邏輯與其說是“三駕馬車”的邏輯，不如說是齊普拉斯的如意算盤，立場一貫強硬的“三駕馬車”很難直接讓步。對于“三駕馬車”來說，與不受民眾歡迎的薩馬拉斯相比，從街頭政治中崛起的齊普拉斯將是一個頗為難對付的談判對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