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東成的詩

黃東成

古城墻斷想

斑駁的古城墻，

爬滿苔蘚的暗綠，

古代的箭鏑和現代的炮火，

遺留下斑斑痕跡。

古老，

——未被風化，

堅閻，

——巍然屹立，

歷經一代代干朝盛哀，

屹立著兩千年歷史。

歷史由一塊塊城磚壘砌，

密密層層，

結結實實，

半尺厚的城磚，

一塊一塊，結成一個

不可風化的偉大整體。

每塊城磚上，

都有制造者的姓名，

磚坯上，

還印著朝代年月，

不是“至此一游”的無聊遣興，

這是窯工對歷史負責的

不可磨滅的印記。

經得起時問的檢驗，

任千百年風風雨雨，

帝王的霸業如過眼煙云，

萬里長城千秋逶迤，

留下累累的箭穴彈洞，

經受無數次火的洗劫、洗禮。

城磚，一塊塊

依然完整無損，

窯工的姓名，

也似剛出窯時一般清晰。

我仿佛看見

一張張黧黑的臉，

汗水似的小河，

蜿蜒在背脊，

默默地燒制一塊塊城磚，

默默地，締造著歷史。

留名，不求名垂史冊，

那是古時的責任制，

只為讓后代審查，

他們砌進歷史的姓名，

一個個，都是優質。

小草，綠了又黃黃了又綠，

春花，謝了又開開了又謝，

太陽和月亮，

日日輪換著升沉，

大海漲落，

月月吞吐著潮汐……

白發的老祖父領著小孫子，

走上城墻，撫著城磚唏噓，

一代代。不盡的喟嘆，

喟嘆這一塊塊永世不哀的屹立。

青史上記載的英杰能有幾多，

最多的，應是這些一

土地一般質樸無私，

有名有姓的無名氏。

無名，只因將姓名

融進了一個偉大實體，

人民，是這個實體

最最神圣的名字。

正是這些數不盡記不清的姓名，

將兩千年的歷史奠基。

呵，我真愿也變成一塊

厚厚的城磚，印上姓名，

鄭重地砌進新的長城，

融進不可風化的偉大體系。

不為后人瞻仰，

而是讓后代子孫檢驗，

兩千年后，城磚上我的姓名，

也終于未被風化剝蝕。

那時，我也能無愧地宣告：

在我的崗位上，

曾盡心竭力默默奉獻，

創造歷史，

無愧于歷史。

一盤無終無了的棋局

一盤無終無了的棋局，

白子，黑子，

波詭，

云譎。

執黑執白，

只是執著一種無意義的符號，

符號不分邪惡、正義，

挖空心思，

都在將對方算計。

莫看眼里漾一片安詳，

溫良恭儉讓，

相對無語;

暗下里勾心斗角，

真假訛騙偷，

貌合神離。

神馳于千里之外，

運籌在尺方之地，

壁壘森嚴，

目光爬出掩體，

悄悄潛入對方的瞳孔，

窺探虛實。

陰謀，深藏不露，

韜略，奸詐詭秘。

微笑的背后，

布滿一個個陷阱，

平靜的表面，

伏著殺機，

每一步都有圈套等你踏入，

每一步都有可能踩響雷區。

火力交叉的暗堡，

出其不意的偷襲，

不對話的唇槍舌劍，

不流血的血肉橫飛，

于膠粘狀態殺開血路，

沒有生命的棋子，此刻，

競具有驚人的爆發力，

一子落定，

將使對方全線崩析。

呵，包同，反包同。

難解難分的對峙，

時針分針，剪不動

窒息人的僵持。

可怖最是平安中的絕境，

走進去再也出不來的死地。

誰也不敢貿然移步，

卻處心積慮誘你深入，

沒有聲光渲染，

卻有秋波頻送，

令你心亂神迷。

懸崖上走獨木橋，

一步閃失，

將步步失著滿盤狼藉。

啊！真累。

累得心力交瘁，

智商被一切手段調動，

腦細胞極度活躍，

繃緊的每一根神經，

每時每刻都會斷裂。

暈乎乎

無日無夜

無情無義

無悲無喜，

木愣愣

只剩下

變形的

愛的諧謔，

卻冠以友誼的名義。

難道這就是生存競爭，

啊！一盤

無終無了的棋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