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超,蔣金龍,余興光,李青生
(國家海洋局第三海洋研究所 廈門 361005)
海島旅游是以特定海島地域空間為依托,借助島上特有的自然及人文旅游資源,以滿足游客需要,促進海島地區自然環境與經濟社會可持續發展為目標而展開的旅游活動[1]。作為關聯帶動性強的綜合性產業,旅游業已成為海島經濟發展與產業結構轉型升級的首要選擇[2]。海島地區旅游資源豐富,特色突出,環境優美,但是生態、環境脆弱,一旦破壞不易恢復[3]。近些年來,海島旅游中存在的生態景觀破壞、環境污染以及旅游舒適度降低等問題,嚴重削弱了海島旅游業的可持續發展。
承載力是度量資源、環境可持續利用的重要依據[4]。旅游環境承載力(Tourism Environment Carrying Capacity,TECC)是研究海島旅游業可持續發展的核心內容,目前國內外研究均取得了較為豐富的成果。但從文獻調研的結果看,我國海島旅游環境承載力研究尚處于初級階段且嚴重滯后于我國海島旅游資源開發利用與保護的需求。因此,通過調研國內外旅游環境承載力的研究進展情況,借鑒有關經驗診斷國內海島旅游環境承載力研究的不足,可進一步促進我國海島旅游環境承載力的理論研究和推動實踐應用。
旅游環境承載力研究始于國外,1963年,萊佩奇(W.Lapage)把環境容量概念引入旅游研究領域,從歷史文獻[4-9]看,該領域研究可劃分為3個階段:① 旅游環境承載力概念與研究體系構建階段;② 理念轉變階段,從游客數量量測到管理目標體系的構建 ;③ 旅游環境承載力研究新理論與新技術的引入階段。
20世紀80年代TECC被引入我國,TECC是十分復雜的概念體系,基于不同的研究視角其概念與內涵也有所差異。現有研究成果主要從兩種視角出發:以自然生態系統為中心和自然-社會-經濟-文化復合系統為中心。以自然生態系統為中心的研究視角的概念內涵為某一旅游點處于最大生態壓力狀況時所承載的游客最大值[15]。自然資源在沒有受到不可接受的破壞程度基礎上所能維持的利用資源的質量[16]。其將自然資源與生態環境作為研究對象,把景區自然資源或生態環境的承載閾值作為計量景區旅游環境承載力的主要標準,主要內容包括大氣、水體、土壤、生物資源等[10]。以自然-社會-經濟-文化復合系統為中心的視角的概念內涵為第一部分是自然承載力,包含物質的和生態的兩個要素;第二部分是社會承載力,可用社會承載力、心理承載力、感知承載力等來表達[2]。不是以旅游者數量為衡量標準,而是以自然資源和人類可接受的影響為衡量標準[12]。提出生態旅游環境承載力是指某一旅游地域單元(旅游區、旅游點等)開展生態旅游活動(游覽、休閑、探索等),在滿足游客游覽要求,同時對自然生態環境影響最低,甚至是保護、改善旅游區生態環境質量并使當地居民從旅游業中充分受益時,旅游區所能容納的最大游客數[17]。其更注重復合系統的綜合性,除上述自然要素外,還包括景區所在地旅游基礎設施的接待容納能力、游客及本土居民的心理承受能力等。近年來,隨著研究的逐步深入,以復合系統為中心的研究視角得到學者的普遍認同,已達成較大共識[11-14]。
概念的界定決定了研究的主要方向和內容。目前,在海島旅游環境承載力研究中,國內學者主要圍繞自然-經濟-社會-文化復合系統開展研究,認為海島旅游環境承載力是指海島的自然環境、社會經濟等要素在未遭到破壞及游客心理可接受的前提下,海島景區所能承載的最大旅游強度[18-21]。
通過對國內旅游環境承載力的理論研究與實踐成果進行分析,總結得出目前國內學者對海島旅游環境承載力研究的主要內容包括指標體系的構建、評價標準的確定、評價方法的選擇以及實證案例研究。
目前,我國海島旅游環境承載力評價以多指標系統評價為主[19,22-26],也有部分學者從單個因素為切入點進行了深入研究[27-29]。且具體指標構建時,每個海島都有所側重,但基本上都是在主體框架下結合海島實際進行適當調整,以契合相關研究的需要,如劉偉[30]建立了一個包含29個指標的三級指標體系對遼寧長山群島的旅游環境承載力進行了評價(表1)。海島在資源環境及社會經濟發展上存在差異性,因此,本著具體問題具體分析的態度,在構建海島旅游環境承載力評價指標體系時應堅持“立足原理、把握需求、靈活變通”的原則。
標準是衡量旅游環境承載力評價結果的重要依據,因影響標準確定的原因復雜多樣,包括法律法規文件、海島區位特征、經濟、社會及文化背景、對海島旅游的管理能力以及研究人員的學術背景等多種因素,使得標準研究進展緩慢,制約了海島旅游環境承載力研究的進一步發展。特別是評價成果因標準的不規范化而造成其精確度和可比性較差,不利于海島旅游環境的科學化管理。雖然目前關于評價標準的研究內容已較多,但考慮到研究成果的認可程度,多數是參照相關規劃、保護條例或有關法律法規中的標準[19,22]并輔以專家判斷的方法加以確定。今后的研究中如何結合海島的實際環境,更為科學合理地制定評價標準,依然是海島旅游環境承載力研究所面臨的難題。
國內外關于旅游環境承載力評價的技術方法多種多樣,表2列舉了典型旅游環境承載力指標測算評價方法及其在海島(濱海)地應用,以最終的評價結果看,能基本劃分為游客測算評價法和指標測算評價法[4](表3)。兩類方法的差異主要體現在可用性與可操作性上,前者力指旅游超載的原因:過多游客數,力圖從根本上解決景區旅游環境超載問題。鑒于海島旅游景區往往高度開放,普遍采用免門票方式經營,使得對游客數量進行控制的方式變得非常困難,因此游客測算評價法在可用性方面就表現得非常欠缺。而指標測算評價法是通過指標表征來判斷承載力大小,側重于通過污染治理或環境管理來維持或改善承載能力,具有較好的可操作性和實用性,所以指標測算評價法在海島旅游環境承載力研究中占主要優勢,被眾多學者所推崇。

表1 長山群島旅游環境承載力評價指標體系[30]

表2 典型旅游環境承載力指標測算評價方法及其在海島(濱海)地應用案例

表3 不同類型評價方法比較
綜合文獻調研結果,分析認為目前我國海島旅游環境承載力研究仍處于初級階段,主要成果是利用現有理論與方法對特定海島開展實證研究[17-22,27-28],且多 數 停 留 在 生 態 環 境 介 紹 和 開發對策分析上,而對海島旅游環境承載力基礎理論的研究、評價方法的創新、評價標準的制定等非常少。理論研究的缺乏,導致當前的實證研究也存在很大的不足之處。通過分析國內海島旅游環境承載力的研究進展情況并結合國內外旅游環境承載力的研究動態[4,7,8-16],總結得出未來我國海島旅游環境承載力研究應在以下7個方面加強力度。
理論認識的不足導致承載力理論未能在海島旅游環境保護上得到很好的應用,所以要進一步加強對海島旅游環境承載力理論基礎的認識:首先要深入分析海島的旅游環境特征,強調海島資源的稀缺性和環境的脆弱性,研究中應以海島資源承載力和自然環境承載力為核心,輔以社會、經濟和文化承載力;其次是對自然、經濟、社會和文化等指標的二級指標展開深入研究,建立可量化且具代表性的二級指標體系,使評價更趨全面、細致,更具可操作性;再是要加強對各評價指標之間相互關系的認識和理解,旅游環境承載力各指標間既相互獨立又緊密聯系,但目前普遍采用的綜合評價方法往往忽視了各指標間的相互關聯性,降低了評價結果的可靠性。
一方面目前常用的模糊綜合評價法、生態足跡法、環境經濟學法等評價方法主要適合對整個海島的旅游環境承載力進行評價,但海島資源分布不均,島上各景區的旅游環境承載力存在差異性,因此為了更科學地指導海島旅游環境管理,需要對現有評價方法進行創新,研究適合小尺度空間的評價方法;另一方面要加強與其他技術的結合研究,如遙感、GIS等技術在空間研究中具有獨特優勢,可與海島旅游環境承載力研究相結合,繪制景區旅游環境承載力分布圖,提高研究成果的可視化效果,為景區的分區化管理提供最直接的依據。
海島旅游環境承載力各項指標總是處在不斷的變化過程中,現有的靜態評價方法風險監控能力不強,應通過建立動態監測評估預警系統來提高旅游環境監管的時效性。基本思路是根據海島實際情況制定監測指標及相應標準,通過建立動態系統監測指標數據的變化情況,一旦有指標數據超標準值,則由預警系統發出警告并提醒管理者及時采取有針對性的措施來調節各分量承載力之間的平衡,保持海島旅游環境承載力的動態穩定性[19,31]。
一方面由于旅游環境指標體系復雜多樣給實際應用帶來了很多困難,所以,應該根據海島旅游環境的共性研究建立指標名錄,供相關學者選擇參考,以增強評價的可操作性;另一方面,我國海島旅游環境承載力的閾值判定標準不明確,研究者參照的標準多種多樣 ,降低了評價結果的可比性。考慮到評價對象的背景差異及評價尺度不一,其評價標準也應有所不同,因此,需研究建立一套指導性的規范來輔助研究人員確定海島旅游環境承載力的評價標準[4]。
科學合理地把握評價的時空尺度對優化海島旅游布局設計具有重要影響。在時間上,因受海洋氣候的影響,特別是我國北部海域的海島存在明顯的旅游淡旺季特征,但目前以年為單位所開展的評價,事實上是做了均化處理,掩蓋了海島旅游環境承載力在時間尺度上的變化特征;在空間上,一方面由于海島旅游資源分布不均,島上景區承載力不一,但目前國內研究多數以整個海島為評價對象、采用綜合評價的方法嚴重忽視了旅游環境承載力在空間上的差異性,不利于海島景區的旅游環境管理;另一方面,為促進島-陸或島-島間旅游資源協調利用和景區聯動發展以拓寬海島旅游空間,有時也需要適當放大研究尺度,以分析海島旅游區與附近陸域旅游區或其他海島旅游區在旅游環境承載力上的差異性。
環境管理和游客管理是景區管理的兩個重要方面,由于海島旅游開發模式的高度開放性,對游客進行管理收效甚微。因此,必須加強對海島旅游地的環境管理,這就要求研究者在選取二級評價指標時,既要考慮其可操作性、代表性,也要考慮其與景區環境管理間的關系對接,從而實現以二級指標評價結果為依據,通過加強與之相對應的有關方面的環境管理來提高海島的旅游環境承載力。例如,以海島水環境容量評價結果為據,通過加強用水管理或水污染治理來提高旅游地環境保護,提高環境承載力。
公眾參與能夠反映出工商企業者、游客或居民等在海島旅游環境問題上的利益需求或要求,對指導海島旅游環境承載力評價,建設和諧的旅游環境具有重要意義。目前,國內相關實證研究中,基本沒有進行這項工作,這在一定程度上降低了評價結果的科學性。特別是海島旅游景區空間范圍相對較小,較容易形成游客過度密集的狀況,導致海島居民產生排斥心理,影響游客旅游舒適度及企業經營、增加政府公共管理的難度。所以,應該將公眾參與貫穿到整個評價過程中,提高評價工作的公眾參與度,這樣才能為政策制定提供更為科學的依據。
[1]盧坤 .山東海島旅游開發研究[D].青島:青島大學旅游學院,2004.
[2]徐福英,劉濤 .海島旅游可持續發展研究[J].資源開發與市場,2014,30(1):118-120.
[3]盛紅 .山東沿海旅游業可持續發展對策研究[J].海岸工程,2001,20(4):63-68.
[4]孫晉坤,章錦河,李曼,等 .近十年國內外旅游環境承載力研究進展與啟示[J].地理與地理信息科學,2014,30(2):86-90.
[5]趙紅紅 .蘇州旅游環境容量問題初探[J].城市規劃,1983(3):46-53.
[6]保繼剛 .頤和園旅游環境容量研究[J].中國環境科學,1987,7(2):32-38.
[7]崔鳳軍 .旅游環境承載力理論及其實踐意義[J].地理科學與進展,1998,17(1):86-91.
[8]INSKEEPE.Tourism Planning:an Integrated and sustainable development approach[M].New York:Van Nostrand Reinhold,1991.
[9]STANKEY G H.Integrating wild land recreaction research into decision making:Pitfalls and promises[J].Recreactional Research Review,1981,9(1):31-37.
[10]ALAN W J.The carrying capacity of wild lands for recreation[M].Washington D C:Society of American Foresters,1964.
[11]SOWMAN M R.A procedure for assessing recreational carrying capacity of coastal resort areas[J].Landscape Urban Planning,1987,14:331-334.
[12]MIECZKOWSKI Z.Environmetal issues of tourism and recreation[M].New York:University Press of American Inc,1995:309-343.
[13]LINDBERG K,MCCOOL S,STANKEY G H.Rethinking carrying capaciay[J].Annals of tourism Research,1997,24:461-465.
[14]劉揚,高峻 .國外旅游容量研究進展[J].地理與地理信息科學,2006,22(6):103-108.
[15]CANESTRELLI E,COSTA P.Tourism carriing capacity:a fuzzy approach[J].Annals of Tourism Research,1991,18:295-331.
[16]PHILLIPS S J L.The dive tourism industry of Byron Bay:a management strategy for the future[M].New South Wales:University of New England,1992.
[17]孫道瑋,俞穆清,陳田 .生態旅游環境承載力研究:以凈月潭國家森林公園為例[J].東北師范大學學報,2002,34(1):66-71.
[18]楊松艷 .海島旅游環境承載力及其預警研究[D].青島:中國海洋大學,2012:62,59.
[19]劉偉 .海島旅游環境承載力及開發研究:以遼寧長山群島為例[D].大連:遼寧師范大學,2009.
[20]林曉燕 .基于生態足跡的海島生態旅游開發研究:以廣東南澳島為例[D].廈門:廈門大學,2013.
[21]王輝 .沿海城市旅游環境承載力研究[D].大連:大連海事大學,2006.
[22]劉偉 .海島旅游環境承載力研究[J].中國人口·資源與環境,2010,20(5):72-79.
[23]COCCOSISS H,PARPAIRIS A.Some observations on the concept of carrying capacity[J].Tourism and Environment,2000(6):91-105.
[24]JEROEN C J,VAN DEN BERGH M.A frame work for modeling economy-environment-development relationships based on dynamic carrying capacity and sustainable development feedback[J].Evironment and Resource Economics,1993,3(4):395-412.
[25]KERSTETTER D L,BRICKER K S.Handbook of tourism and quality-of-life research[M].International Handbooks of tourism and Quality-of-Life,2012:445-462.
[26]CHADENAS C,POUILLAUDE A,POTTIER P.Assessing carring capacities of coastal areas in France[J].Journal of Coastal Conservation,2008,12(1):27-34.
[27]李宜革 .旅游海島水資源承載力模型及應用研究[D].長沙:湖南大學,2003.
[28]李平,李艷,宋立杰,等 .山東省東部海岸灣島資源旅游潛力分析[J].海洋科學,2003,27(12):36-40.
[29]宋鴿 .海島型紅樹林保護區社區居民旅游感知研究[D].湛江:中南林業科技大學,2013.
[30]劉偉 .海島旅游環境承載力研究[J].海洋開發與管理,2012,29(5):75-79.
[31]BECKEN S,MAHON R,RENNIE H G,et al.The tourism disaster vulnerability frame work:an application to tourism in small island destinations[J].Natural Hazards,2014,71:955-97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