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被誤解的孔子思想的辯正

史博琦

摘 要：《論語》作為儒家最重要的經(jīng)典，幾千年來深刻地影響了中國人的思想和文化品格，是基督徒詮釋、譯介最多的文獻之一。但是由于他們的宗教文化背景和傳教動因，大部分譯本不可避免地帶有濃郁的西方文化中心主義傾向，對《論語》中所滲透的思想理解并不透徹，這種不透徹很容易導(dǎo)致他們對《論語》甚至對孔子的思想產(chǎn)生誤解。筆者試圖對這兩種文化之間的矛盾進行疏導(dǎo)，辯正被誤解的孔子思想。

關(guān)鍵詞：孔子；誤解；辯正

基督教在上千年的發(fā)展過程當(dāng)中，教義曾一度被曲解，教會組織也一度呈分裂狀態(tài)。但從宗教的核心理念上來說，上帝的話語是絕對的真理，是神圣不變的，在信徒心中上帝的位置是神圣的，至高無上的。

在中國浩如煙海的文獻典籍中《論語》是極重要的，一些西方學(xué)者甚至把它稱作是中國的《圣經(jīng)》，可見《論語》在世界范圍內(nèi)的影響力很高。

《論語》中，針對不同人的提問，孔子對相同問題的回答往往有多種。“孟懿子問孝。子曰：‘無違。”“孟武伯問孝。子曰：‘父母唯其疾之憂。”“子游問孝。子曰：‘今之孝者，是謂能養(yǎng)。至于犬馬，皆能有養(yǎng)；不敬，何以別乎？”“司馬牛問仁。子曰：‘仁者，其言也讱。”“子曰：‘剛、毅、木、訥，近仁。”甚至同一個人在不同時期問相同的問題，孔子也能給出不同的回答。“樊遲問仁。子曰：‘愛人。”“樊遲問仁。子曰：‘居處恭，執(zhí)事敬，與人忠；雖之夷狄，不可棄也。”

在受基督教文化影響很深的西方人看來，孔子之所以偉大，是因為他也是上帝的尋求者，事實上也是這樣的。他渴慕大道“朝聞道，夕死可矣。”他也敬畏上天“大哉，堯之為君！巍巍乎唯天唯大，為堯則之！蕩蕩乎，民無能名焉！”從某種程度上講，孔子所敬畏的“上天”與基督教中的“上帝”是相契合的。但是《圣經(jīng)》中上帝的話語是唯一、神圣的，而孔子對同一問題的回答卻有多種，既然遵行上帝的話語，為什么回答會不一致？《論語》是不是有不神圣的和虛偽的東西？

本文認為，這種看法是站在以西方文化為中心的角度上看待中國文化，是對孔子思想的誤解，要正確看待這個問題需要注意以下兩點：

一、兩者尋求上帝的方法有所不同

對于基督徒來說，與上帝保持同在是靠自己的信心和誠實，是出自于心靈。“你們得救是本乎恩，也因著信；這并不是出于自己，乃是神所賜的，也不是出于行為，免得有人自夸。”“叫人活著的乃是靈，肉體是無益的。我對你們所說的話就是靈，就是生命。”用信心和誠實親近上帝，把自己的心靈交給祂，把祂的話語當(dāng)做行為和思考的標尺，經(jīng)過不斷的操練，上帝的生命與人的生命相聯(lián)合，人就有了神性。信心和誠實作為人與上帝交流的工具幾乎存在于每個人的心靈深處，無論人文化程度、社會地位高低與否，用禱告、說方言這樣的辦法都能讓自己得到神的恩典。發(fā)自于內(nèi)心的美好品格是一個人寶貴的財富，也是孔子所看重的“文質(zhì)彬彬，然后君子。”但相對而言，他更注重知識上的積累，是出自于頭腦和思想。“學(xué)而不思則罔，思而不學(xué)則殆。”“溫故而知新，可以為師矣。”用知識來體悟大道，靠的是由淺入深的學(xué)習(xí)和思考。孔子有三千弟子，其中賢達者七十二人，在這七十二個人當(dāng)中又有十位最優(yōu)秀“德行：顏淵，閔子騫，冉伯牛，仲弓；言語：宰我，子貢；政事：冉有，季路；文學(xué)：子游，子夏。”可以說每個弟子的脾氣秉性、對知識的掌握程度都不同。在這種情況下，如果孔子用一個統(tǒng)一的標準來要求所有的人，是不合理的，因此，他根據(jù)每個人的程度和特點采取不同的方法進行引導(dǎo)。

二、正確認識孔子的教育思想

教育方面孔子主張“有教無類”、“因材施教”。在《圣經(jīng)》中，耶穌來到世上，是為了解救世人，祂幫助社會底層的人們，讓瞎眼的能看見，瘸腿的能行走，生病的得醫(yī)治。只要相信祂，無論什么人都能得到祂的祝福。“神愛世人，甚至將他的獨生子賜給他們，叫一切信他的，不至滅亡，反得永生。”筆者認為，《圣經(jīng)》中的這種思想在一定程度上與孔子“有教無類”的教育理念是相契合的，但在另一方面，“因材施教”卻不容易被基督徒正確理解。

在《論語》中孔子指出“中人以上，可以語上也；中人以下，不可以語上也。”“民可使由之，不可使知之。”高深的學(xué)問要傳授給層次高的人，對一般的學(xué)生教一些基礎(chǔ)的知識，普通老百姓只要讓他們照著做就行了，不要讓他們知道其中的道理。在受儒家思想影響的東方人看來，這是一種“變通”，被人們普遍接受。但在大部分基督徒的眼中，這種思想很容易被誤解成不平等，對人的拒絕，甚至是一種自私的表現(xiàn)。

實際上在教育方面孔子一直是不遺余力的。“二三子以我為隱乎？吾無隱乎爾。吾無行而不與二三子者，是丘也。”孔子一生最大的理想就是復(fù)興周代的禮制，要實現(xiàn)這一理想，人才尤其是高級人才是特別重要的。“舜有臣五人而天下治。武王曰：‘予有亂臣十人。孔子曰：‘才難，不其然乎？唐、虞之際，于斯為盛。有婦人焉，九人而已。三分天下有其二，以服事殷。周之德，其可謂至德也已矣。”舜有五位能臣就能讓天下太平，周武王有十位，更是能積累德行，建立基業(yè)，并興盛了數(shù)百年。國家的穩(wěn)定離不開少數(shù)的精英階層，因此對于天資高的人要讓他繼續(xù)深入的學(xué)習(xí)。在天下太平的情況下，百姓應(yīng)該把主要精力放在生產(chǎn)生活上，而不是學(xué)習(xí)高深的知識。這樣明君賢臣治于上，百工庶民勞于下，君臣百姓各司其職，國家安定富足，大家都能獲利。

所以“因材施教”不是對人的拒絕，也不是自私，是根據(jù)不同人的特點來開發(fā)他的資質(zhì)，讓其在社會中發(fā)揮最大的功用。

《圣經(jīng)》中多次提到天國與永生，鼓勵人們作神的兒女，彼此友愛、寬恕，指出只有當(dāng)天國興旺的時候，人的國才能興旺。為了進入天國，基督徒甘愿奉獻犧牲。這種追求天道的精神也是孔子所提倡的“志士仁人，無求生以害仁，有殺身以成仁。”“天何言哉？四時行焉，百物生焉，天何言哉？”但相比于《圣經(jīng)》中提到的天國，孔子更注重人間的國度，那就是郁郁乎文哉的周代。人的國離不開人的治理，因此他的思想中有對“人”的因素的考慮，這是他“因材施教”思想的根源。作為社會的貴族階層，他也不可能真正完全的犧牲來順從天道，所以從某種程度上說孔子是矛盾的，但這種矛盾并不能掩蓋他的偉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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