編織小金魚的人

溫天一

8月12日深夜，天津港一個化工倉庫爆炸。當時沒人知道危險性有多大。第二天我踏上赴津列車時，心里有些擔憂。

8月13日下午，第一場發布會近乎猜謎狀態。讓很多記者不得不想辦法自己去尋找答案。回到酒店，與另兩位同行開始籌劃進入現場的方案，也希望通過這種方式能夠從廢墟中發現文件資料以及爆炸廢品殘渣之類。

午夜時分，我們試圖在事故現場上風向的多個入口進入。被阻勸之后，希望只剩港口靠海的海濱九路。這是手機搜索地圖找出的入口之一。

這個路口到瑞海公司大約4公里遠。一位同行因為爬墻扭了腳，一瘸一拐的，我和另一位同伴也早已汗流浹背。走了一個多小時之后，我們進入火勢范圍。我向來對無色無味之氣體無感，但兇猛的火海讓人不安，想立馬離開。此時，距離我們最近的一處火苗只有5米開外，火苗有十幾米高。堆積的集裝箱大多變了形，幾節集裝箱還在火堆里發出滋啦滋啦的聲音。地上散落的碎鐵和集裝箱部件隨時會傷著走路的人。但爆炸的破壞，我們已經無法進入涉事公司相關建筑。

8月14日凌晨兩點，瑞海相鄰的中聯建通附近消防水管凌亂了一地。一輛消防車只剩下骨架，另一輛消防車外形已經被損但發動機還在響……現場沒有其他人，除了一位連夜從山東趕來尋找親人下落的小伙子。他是翻過城鐵鐵軌，沿著一條坑坑洼洼的小路，來到現場的。這是一條充滿死亡氣息的危險之路。

他蹲在廢墟上發呆，沒有任何防護措施。除了不斷重復“為啥他們不避一下，這廠子要負刑事責任”，他也不知道要做什么。

很多像他親人這樣背井離鄉的人，在天津港工作，維系著港口的生計。我們勸這位小伙子離開：如果風向突變，如果還有爆炸……其實這些也是說給我們自己聽的。

誰也不想冒著危險進入現場，但更多的人還是進去了。有的人為了尋找親人，有的為了撲火救援，有的是帶著職業的使命感。

像那些消防隊員及其他參與救援的人一樣，家屬、記者也是事故面前的逆行者。他們都在這個宿命中，或是尋找內心的牽掛，或是完成自己的使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