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小姐（外二首）

顏非

七小姐，你抱琴穿過小巷

雨剛好落下，衣裳飄起

我喊了你一聲

你一回眸，有花落在發梢

那天，我在山下喝酒

你在江邊彈琴

河流從身邊經過

民國的火車已不在

黃包車拉著我們滿城跑

遇到官差，你便丟幾個銅幣

遇見穿旗袍的女子

就朝她莞爾一笑

碰到打更人，便替他

敲幾下梆子，讓他早點回家

七小姐，月色磅礴

而你越來越清瘦

我的酒涼了，你的古琴

仍有魏晉之風

一個朝代就快過去

我們終將成為

舊時代的人

《蝴蝶》

那只蝴蝶撞上擋風玻璃時

一點聲音都沒有

只看見

一小灘淡綠的血滴

很刺眼

在高速路上，我一如既往地奔跑

卻時不時要找一下

它細小的骨骼

輕薄的翅膀

沒有了

什么都沒有

一小灘淡綠色

一下子就變干了

卻保留著

飛翔的樣子

我像個停不下來的案犯

一路狂奔

多少年

多少年過去了

我似乎聽見，它撞上擋風玻璃時

有那么“啪”的一聲

就像子彈穿過玻璃

抵達我的心臟

《瘀傷》

胸口有塊瘀傷

青得發黑

多少年，它像烏賊的影子

藏在那里

我懷疑心臟烏青了

才有了這瘀傷

而我不知道

它為什么像塊版圖

醫生說，毛細血管破裂或堵塞

自身是可修復

或者清理的

而我逐漸失去了

解毒功能

這多像云層

從來沒有從我身上消失過

就如人間里的

鬼魅和陰影，從來都在

從來要時不時跳出來

驚嚇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