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寶貝一起成長

斯彌

獺獺快要滿月的時候，一天夜里我被奶脹醒，一看時間，她已經睡了近五個小時了。我著急了，三小時就要“充電”一次的小機器，太長時間沒有添加燃料了。我試了很多方法，最后終于把她弄醒了吃奶。第二天，我突然明白過來，她快滿月了，即將告別新生兒階段了，吃奶間隔長一點也沒關系。從那時候起，三次夜奶減到了兩次，我的睡眠不足改善了很多。又過去一個月，她夜里只醒一次。到了第五個月，她經常能一覺睡到早上四五點了。

與夜奶一起變得有規律的是大便，漸漸不再是醒一次拉一次，而是都集中在白天。到目前，基本上就只有早上便一次了。

而這些，都是她自己逐漸形成的，我們沒有太多的干預。

五個月時，她開始對別人吃東西非常好奇，總是眼睛一眨不眨地盯著，小嘴跟著一努一努，時不時地還流口水。這個時候，我明白她需要添加輔食了。吃第一頓米糊時，她吃，但沒特別的表示。吃了幾天之后，越發愛吃了，喂慢了急得要哭。我突然有些傷感，以后她就不是個完全依賴我的乳汁的小寶寶了。但這個念頭很快就散去，成長的喜悅在心中舒展開來。

她的動作也多起來，五個月不到時，會翻身了，之后沒幾天就開始滿床翻滾。別人跟我說，半夜睡覺翻身容易醒，還是不會翻身好，把她放哪兒都不用擔心摔下來。可我沒有這種擔心，她總是要學會的，完全不能動確實很省事，但看著她對這個世界完全無能為力的樣子，真是好可憐啊。

我曾抱怨過自己所有的時間都被孩子掠去，可現在，她趴著玩的時候，我更愿意什么都不做，只是陪著她。她學會的每一個動作在今后看來可能都不算什么，可對于此刻的她來說，卻是前所未有的。能目睹這一切，我感覺很幸福。

她對自己身體的掌控能力越強，就越自由。她越是往這個世界走，就離我越遠。可我一點都不難過，成長本就是與母親的一場漫長的分離。

還記得1月3日那天，我抱著她在醫院大廳門口等先生把車開過來時，心里充滿了對未知的恐懼。這么一個只有吃、哭、睡、拉四種功能的小東西，就要被我帶回家了，我該怎么辦啊。我開始慢慢地、笨拙地自學怎么照顧她、了解她。月子里幾乎每天都是在喂奶、換紙尿褲之類的事情里打轉。有一次她明明剛換上紙尿褲，卻拉了整整一后背的屎，到底是怎么做到的，至今仍是個謎。她一哭，我就想“兒寒乎？欲食乎？Where is 說明書？”當我抱著她哄了很久也安撫不了她時，我也大哭起來，在心里怪怨先生沒有請個月嫂。可是我很快就明白過來，我是她媽媽呀，我是最應該了解她需求的人。

漸漸明白了她各種哭鬧的原因，在她困的時候就讓她睡覺，想玩的時候就陪她玩耍，需要看世界的時候就帶她出去看看。如此，過了百天之后，她開始像一株植物那么乖，經常處于心滿意足的狀態，哭鬧很少，睡覺踏實，身體健壯。

并不是說她現在不再哭鬧了，而是我在撫育她的這半年里已變得更加堅強、包容和有耐心。

獺獺經歷過人生中的第一個冬季，接著是繁花似錦的春季，現在已是夏天。前幾天很熱，她困了，卻不睡，所以鬧。我抱著她哄了很久，我熱，她也熱。汗水布滿她稀疏的頭發，我用手替她拂去。后來我抱著她站在陽臺上，一陣大風吹來，她本能地閉上眼睛，再次睜開時，她笑了。風，我說，這是風。她舉起粉白的小胳膊，張開小肉手，似乎想要抓住一些什么，之后，她只是張著手掌，讓風吹過。我一時想起了童年里某個燥熱的下午，我站在屋后的水池旁，突然有清涼的穿堂風吹過我的小腿，那感覺就像幸福一樣。我的童年不可謂快樂，孤獨與無助是我的常態。如今，那些不快樂的細節我已經忘記了，惟獨記得那陣清涼的風。于是我明白，我已經長大到足夠當一個小孩子的母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