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晶
對于哲學家、理論家和藝術家來說,究竟是什么造就了我們人類的問題已經是老生常談了。但對于大多數科學家而言,答案就隱藏在我們的大腦里,我們兩耳中間這3磅重的器官可以鏈接幾乎1000億的神經元。位于西雅圖的艾倫腦科學學院首席科學官克里斯托弗·科赫認為,“從物理學的角度來說,就是一堆原子在晃動。但這一活動會由于憤怒或者你初吻時的記憶而產生神奇的跳動”。
功能磁共振成像掃描這一科技進步使我們能夠看到不同大腦區域的活動方式以及各種感情的由來。專家們希望通過先進的創新性神經技術,解開大腦的神經密碼,進而向孤獨癥、阿爾茨海默癥和抑郁癥發出挑戰。美國國家神經健康機構醫務部主任托馬斯. R.因澤爾說,這項研究也會解答我們如何墜入情網、如何做出艱難的決定等問題,“了解大腦的最終目的是發現我們是誰”。
約翰·霍普金斯大學的神經學家戴維. J.林登博士說,大腦這個復雜的器官數百萬年來一直在進化,這一過程類似于向火炬冰激凌上添加冰激凌。他在描述第一層大腦時說:“小腦和下丘腦位于底部,主宰著基本的生存需要,如性沖動和食欲。這兩個部分沒有什么進化,因此蜥蜴和人類的這層大腦沒有什么本質的區別。”談到第二層大腦時他說:“上部中心區域包括情感加工,如海馬體和腦仁核,老鼠的這一層大腦要比蜥蜴的設計精巧。” 接著他又談到大腦頂部:“繼續向上移動,人類有一個巨大且復雜的腦皮層。” 這就是我們思考和語言的大本營。
還有另外一種觀點認為,大腦的進化帶有偶然性。林登博士說:“假如某人讓你建一艘賽艇,他們給你一只木制手劃船,然后告訴你添加一些東西就可以造出賽艇……這就是大腦進化的原因:你只需要巧妙地在原來的船上做一些改動,而不需要另起爐灶。”新舊大腦區域之間的互動成就了我們今天的大腦現狀。
“人類和老鼠都能從進食和生育上獲得快感,這都是生存繁衍的需要。但只有人類能夠從禁欲和節欲上獲得滿足。人類思維的秘訣在于,我們過去的快樂通路可以通過大腦中高級的、較復雜的部分來激活。”林登博士解釋道,“從某種程度上來說,這就是所有人類文化的根本。我們可以從完全偶然的一些事情中獲得快樂,這也使我們的生活更加充實。”

現在我們就來看一看,在以下七種情形下大腦是如何運行的,如何讓我們的大腦在“磨練”中更富有彈性——
受到批評時……
“回想一下你上次業績匯報的情形,”神經心理學家里克·漢森博士說,“一開始你的老板有19條是表揚你的,但如果最后有一條是批評你的,就會使你特別難忘——你始終想著第20條是批評你的。”
心理學中被稱為消極偏見循環的過激反應幫助古代人類得以生存下來。
“我們的祖先必須得到‘胡蘿卜(也就是食物和伴侶),避免‘大棒(比如食肉動物的進犯)。如果你今天得不到胡蘿卜,明天還有機會。但如果你今天被食肉動物襲擊了,一切便會就此終止。人類大腦對負面消息高度關注的神經元就被連通在一起。”漢森解釋道。
“不過,如果說消極體驗像尼龍材料那樣結實,積極體驗就像特氟隆材料那樣具有耐磨性。”漢森說,“消極情緒可以迅速成為中性結構,而積極情緒需要花更長的時間來編碼。較長時間有意識的積極情感體驗可以使人沉浸其中,增加快樂的持久性。”因此要盡情享受贊美之詞,要在快樂時更加專注于細節以便加深記憶。
拖延時……
當你拖延一個迫在眉睫的項目時,你會盡量避免由此所帶來的負面情緒,因為你想獲得快樂。但實際上你的所作所為給你的大腦留下了一道難題。功能磁共振成像所做的一項研究,就是為了看看當人們在思考現在的自己和未來的自己時,大腦的哪些部分被激活了。拖延也是兩種不同的大腦系統做斗爭的結果。大腦邊緣系統負責控制人類的一般情緒,這是我們大腦的陳舊部分(“冰激凌”的第二層),這個系統在行動拖延后想迅速獲得情感修復,找回快樂;然而又有新的系統、大腦的總指揮部——前額皮層(“冰激凌”的第三層)負責計劃和對刺激的控制,它則催促你有意識地加足馬力。舉個例子來說,當你苦心積慮地拖延納稅時,大腦邊緣系統就被激活了,它亟待實現的就是盡快擺脫這一令人生畏的任務,讓感覺好起來;而更具責任感的前額皮層則會促使你思考及時納稅的益處,避免遲滯。
戀愛中……
羅格斯大學人類進化研究中心成員海倫·菲舍爾博士認為,“浪漫的愛情是一種原始的沖動,促使人把全部精力都放在覓得終生伴侶上,屬于一種生存的機制。它來源于大腦最陳舊的區域即中腦腹側被蓋區,臨近中心區,控制著人類的饑餓等生存機制”。
而主要的大腦區域都有一些附屬連接——腹側蒼白球,它是一種比較高級的腦活動(位于“冰激凌”的最高層)。“與附屬情感相比,強烈的性吸引是一種更加原始的反應。” 菲舍爾解釋說,“長期處于戀愛中的人的大腦活動可以反映在腹側前額皮層的中心地帶,同積極的幻覺相連,會使人忽視缺點,專注優點。比如戀愛中的女孩兒雖然常常懊惱于男友將襪子亂扔,但更喜歡和在乎的是他的幽默感。這種看待方式將孕育和滋潤愛情,一直持續到蜜月后很長的時間。”

路怒癥發作時……
美國汽車協會稱,路怒癥發作導致7年間傷者達到12000多人,甚至有200余起殺人案。“我們習慣于將這些人的行為歸咎于性格和心理因素,認為那是由于一時沖動造成的,實則忽略了大腦的過激反應。” 哈佛大學腦科學研究中心副研究員約瑟夫·莫蘭博士解釋說。當人遭遇危險、緊急情況或察覺到威脅時,體內就會釋放荷爾蒙皮質醇,大腦也會產生過激的反應——海馬體中的神經元受損,通過刺激情緒飽滿的腦仁核就會開啟大腦的警鈴,使掌控長遠打算的大腦鎮靜區萎縮。于是我們就產生了無法自控的沖動和暴怒。
為了控制這種緊張暴躁的情緒反應,我們可以采用新的大腦區域(如前額皮層)來控制大腦的陳舊區域。比如,每個人在處于壓力的環境下(如公眾演講)都會有一種不情愿,會覺得局促不安,嗓子眼兒發干,這就是進化對我們訓練的結果。但有些人就可以把緊張情緒轉化為正能量。人類較高層級的大腦區域可以重新解讀身體的癥狀,如把這種緊張和壓力理解為與觀眾互動的激動。再比如,當你駕車落后于其他司機而感到憤怒時,強迫自己重新專注于一件事情,一件讓你覺得快樂的事情,這樣就可以平復你的情緒反應。
做夢時……

一名作為夢境研究對象的大學畢業生正面臨著一個兩難的選擇:在幾個畢業實習計劃中,究竟選擇地點臨近他家鄉的馬薩諸塞州,還是去很遠的西部。“日有所思,夜有所夢”,他居然夢見自己坐著飛機考察地形,飛行員告訴他飛機發生了引擎故障,需要找一個安全的地方降落,于是他選擇了馬薩諸塞州,但飛行員說馬薩諸塞州太危險……這名學生醒來后意識到,正確的選擇是在離家遠的地方實習。
通過實施這樣的夢境研究,哈佛大學心理學臨床助教迪爾德麗·巴瑞特博士開創了大腦睡眠通路復雜工作情況研究的先河。她解釋說,當你進入深度睡眠時,大腦就會處于安靜的狀態,但90分鐘之后,伴隨著快速的眼動,大腦劇烈地活動起來,就跟你醒著時一樣。而這種活動來源于另一個大腦區域。當主要的視覺皮層從眼部接受光線時,睡覺要比醒著更趨平靜;而當你幻想時,第二個視覺皮層加入了活動,在眼動睡眠期是最為活躍的。這種新的活動分布不僅和夢境的圖像特征吻合,而且使夢境成為解決你清醒時問題的絕佳路徑。在第二個視覺皮層中增加活動量,會使處于夢境中的大腦涌現出積極尋找解決問題路徑的圖像。“此時,發明者可能會看到設計圖樣,化學家可能會看到分子式……”
為了使夢境解決問題的用途最大化,巴瑞特在她的《睡眠委員會》一書中建議:臨睡前,你可以把你的關注點或思考點記下來,也可以反復默念。然后你的夢中很可能會出現一個影像,這代表你關注的話題,并且告知你期待的答案。同樣重要的是,你在床頭預備一支筆和一張紙,當你醒來后可以馬上把夢中的答案記下來——夢境藏在你的短時記憶里,但記下來就可以把它們轉化為長時記憶了。
聽音樂時……
蒙特利爾神經學院和麥格爾大學醫院的教授羅伯特·澤米基斯博士說,對音樂的加工這一腦活動所產生的聯動效應“會觸碰人類最高級的認知能力”。首先,聲音會撞擊你的耳朵,震蕩會變成電脈沖,使自耳蝸的一系列組織到大腦的皮層被激活。當你辨別出音調時,你的聽覺皮層就會連通控制你記憶檢索的區域,立即判斷出樂曲名或歌曲名,引起你往日聆聽的記憶。而當你開始用腳踏出節拍時,說明你已經用一種特別的方式激活了皮層,應和著樂曲的旋律。最后,如果這首曲子應和了你的情緒,那么它就會開啟你大腦中的獎勵系統,你的生理需求(如飲食和性生活)就會啟動那個陳舊且強大的通路。
像聽音樂這種并非生理需求的活動,為何會參與到改善生活質量的系統中呢?科學家們正在積極探尋原因。澤米基斯說:“音樂會增進‘雙方的對話——一方是原來獎勵機制中用來掌控快樂的大腦組織,另一方是負責預測和期待的大腦皮層新區域。”當聽者聽到他所期待的最好聽的歌曲時,大腦會釋放多巴胺——一種連通快樂和獎勵的化學物質。因此,很有可能是音樂點燃了你大腦中的內在欲望。

沉思時……
沉思的功能異常強大。就好比把我們的手劃船變成飛快的賽艇,沉思可以幫助我們的大腦組織變得更加成熟,改善我們的情緒,使我們更擅長思考。
漢森博士說:“沉思似乎既和大腦最現代的部分有聯系,也和最原始的部分有關聯。沉思所包含的元認知,會用到前額皮層;而沉思所包含的情感體驗和欲望沖動,則位于大腦的最底層。”
一項研究表明,和從不沉思的人相比,每天沉思40分鐘的被試者,涉及專注、決策以及工作記憶的大腦區域會產生更厚的灰色物質;而持續8周的沉思冥想會在大腦的幾個區域(包括海馬體)內增加灰色物質的密度,同時降低腦仁核(包含緊張情緒來源)的灰色物質密度。